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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没死，真好 最近逢人就安利《重启人生》。日剧还没死，真好。近年来最好最贴心的一部作品了，欣慰。这几年的日剧都给人一种疲劳的感觉，不管是铆足了劲儿就是想产出台词长截图的编剧，还是从表演、布景到拍摄都逐渐类型化、行活化的主创们，内容和形式，都很显疲态，叫人厌烦。而安藤樱主演的这部《重启人生》，从情节到语感，都带着一种亲切熟悉，但又处处透着新鲜。故事大概是这样的，三十三岁的近藤麻美女士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因为俯身捡一片小垃圾而被过路的皮卡车撞死了，去到了一片纯白的虚空中，约莫是地府。虚空里有一个案内处，案内处坐着个办事员。从办事员那里她得知，下辈子会转生为危地马拉的大食蚁兽。呃，有点荒唐。办事员随后告知说她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若多积阴德，或许可以转生成人。于是，近藤女士带着现有的智识和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婴儿时代......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光看开头你真不知道该带着怎样的期待看下去，但就是莫名地贴心，莫名地津津有味，也莫名享受这种一时无法将它迅速类型化的观剧体验。不刻意高深，也不腆着脸来“亲民”，不会感觉是中产剧作家脑补中的日常琐事和戳人小细节，边哐哐往外倒边挠你痒痒说：看吧，快说，快说我可太懂你了也太懂生活了。呃没错我就直说了吧，此处讲的就是近几年的坂元裕二老师。尤其在他写的电视剧中，你能明显感觉到他本人就躲在人物身后叭叭，这边叭叭完换一边叭叭，整个空间和故事里都是他的叭叭，常用抖包袱的方式来设计和写词，硬造记忆点给观众，作者的意识和企图心弥散在整个虚构空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坂元宇宙......好了先骂到这儿，我想说的是，《重启人生》可以说都在这些特质的反面，不造作、刚刚好，清水出芙蓉，只微微有些俏皮的琢饰而已。 近日常的语感 先说说语感吧，日剧的台词大多会浮夸一些，或者说对声音的处理会比较程式化，有种“一听就是在电视剧里才会这么讲话”的感觉。而《重启人生》光看第一集，三个闺蜜例行聚餐，聊日常，再聊到以前的同学等等，她们的语速、语调、断句节奏，都是近日常的，而全剧又是一个超越日常的重生设定，这就在语感和内容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妙的平衡。如果说“日常真实的语感”与“戏剧浮夸的语感”之间有一个光谱的话，这部剧就是找准了一个特别合适的落点，而不是一下子就不假思索地拉满到所谓电视剧该有的那个区间内。当然这样亏得是安藤樱、夏帆、染谷将太这一众成熟的演员来演绎，大部分时候你不会觉得他们是在念台词，而确实就是几个朋友间带着些小俏皮的闲聊和吐槽，有的部分甚至让人想到《欢乐时光》那样的电影。安藤樱全程给不同年龄段的自己配内心独白也是一绝，尤其配上幼儿期长得有些像王宝强的小麻美的脸，让你真的相信这孩子长大了绝对就是安藤樱那个气质。而闲谈与对话之间的平衡也安排得很好，看似跳出情节去进行的一些闲谈。比如：“在咖啡馆遇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该不该邀请对方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去唱k的时候，领班正好是熟人，他赠送了一篮子薯条，但你们是吃过饭来的已经吃不下了，如果剩下许多会不会不太好？”“要怎么礼貌又不失效果地提醒同学放下不切实际的音乐梦想？”“多年未见的朋友被小三了，而蒙骗她的混蛋恰好是自己的同事，要怎么提醒这位朋友？”诸如此类的日式幽微小纠结，仿佛拿着一根卡尺去小心测量与调试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样的闲笔也不会让你觉得是作者又躲在人物后面无节制地叭叭叭了。为什么呢？首先还是语感的问题，台词的写法和念法，都太舒服了，浑然出自人嘴的感觉；另外就是这些细碎的谈论有前后呼应，悄悄用一根隐秘的线牵引着，不会飘离出故事太远，大部分是出于人物本身的需要，而不是剧作者个人趣味与个人意识的过度投射，能感觉到剧作者并不需要靠这些闲笔来立风格出金句，以掩藏内容的漂浮与无力。 小麻美把“宫冈先生已婚了”编口诀教给未来有可能会被骗进坑的同学连反高潮都没有很刻意 面对一个重生循环类的故事我们应该期待什么呢？挽回爱情，阻止死亡，乃至拯救地球，基本都是强情节、类型化的大轮廓。《重启人生》直接把这个问题搬上台面，让人物和观众一同思索。努力了两轮发现都无法顺利转生成人后，近藤麻美决定过得肆意一些，小追了一把梦想，做了电视剧的制作人。她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创作一个电视剧，结果却在ppt展示环节被资方大佬直批：“这样的人生也太无聊了，应该要有大起大落......”整个一张总教你做剧现场，而近藤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啊？我的经历真的这么无聊吗？重来了好几次的近藤发现作为一个普通人，即便重生也没有办法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能做的只有积攒一些近在身侧的微小阴德，比如阻止同学家长和幼儿园老师产生不伦，虽然这个同学和自己并不是好朋友；帮助中学老师免于电车上的咸猪手栽赃，虽然这个老师是学生时代非常招人嫌的“大金刚”；提醒爷爷换掉药性冲撞的药，延缓病情的恶化；让老同学能顺利认识第二任妻子，过上自洽的生活......普通人一生人际关系的极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有了这些铺垫后，再到第三轮的会议桌上，观众和近藤一起听资方爸爸谈大起大落的类型化高潮叙事点，都会觉得不对劲和不相容，而剧作也就是用这种类似元叙事的方式消解掉了观众对高潮的期待。但后续的故事也并没有刻意反高潮的痕迹，生与死的问题是所有人都避不开的，但《重启人生》选择始终紧贴普通人的视角去看待、去经历。在现实中，很少有人能像在电影电视里那样将内心的伤痛、不舍等极端情绪放大外显出来，有的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和章法，而更多的人是没有这样的能量。普通人太明白自己的渺小了，天地之间一蜉蝣而已，即便在经历生离死别的极端时刻，也不会有一个摄影机在上方拍你仰天长啸的样子......你会觉得你经历的伤痛和你自己这个人一样，在这个散点透视的现实世界里是不值一提的。别说搅动这个世界了，就连大声的哭喊好像都没有这个底气。《重启人生》就是以普通人的底色去讨论生死与孤独这一类终极问题的，在情节的安排上，采取的是一种简约的处理：不让任何枝节来增添事件的复杂性。尤其在重生的世界观里，枝节越多好像就越能给人一种一切可以扭转和改变的错觉，以及背后有什么超验的力量等待人去发现去思索等等，而这些恰恰都是偏离普通人的底色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