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母亲比我想象的还要倔强,还要傲气。
我知道我不能说不。
果然,房子建到第四层后,小镇一片哗然。建成的第一天,落成的鞭炮一放,母亲特意扶着父亲到市场里去走了一圈。
然后第二年,父亲突然去世了。
然后,再过了两年,母亲在镇政府的公示栏上看到那条线,从这房子的中间切了下来。
“我们还是把房子建完整好不好?”在从镇政府回来的那条路上,母亲突然转过身来问。
我说:“好啊。”
她尝试解释:“我是不是很任性?这房子马上要拆了,多建多花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建好。”
她止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我只知道,如果这房子没建起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无论住什么房子,过多好的生活。”
事实上,直到母亲坚持要建好这房子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前两次建房子,为的不是她或者我的脸面,而是父亲的脸面——她想让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看上去是那么健全和完整。
这是母亲从没表达过,也不可能说出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