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彭公叫人传保安同知,要三班人役审问花得雨。早有同知法福理,带皂、快、壮三班人役来参见彭公。彭公说:“贵府你在此听候本部细审贼人。”又对蔡庆、欧阳德说:“二位义士,听我审问花得雨。”彭公当中坐定,左边蔡庆、欧阳德,右边张耀宗、法福理,下边是三班人役,高源、刘芳、徐胜三人立在大人身后。先带上家人花瑞、花升、花祥、花茂四个人上来跪下。彭公看了一看,问了名姓,说:“花瑞,你是一个当奴才的,我也不怪罪于你,你家主人一生所作所为的事,你说了实话,我施恩于你,放你回去;你若不说实话,我就严刑治你,还要重办你四个人呢!哪个先说实话,就算是好人,我就放你等回去。”花瑞被彭公这一番言语,说得也默默无言。
他心内想罢,说:“求大人开恩。我家主人先雇了一个护院的人,名叫花面太岁李通,后又来了青毛狮子吴太山等这些人,全是河南紫金山来的,住在主人家内,无事与我主人在一处练武。我说的并无虚话。”彭公点头说:“花瑞,你主人为什么谋杀刘凤岐之妻身死?你必知情。”花瑞说:“我在外院看门房,这事是我们总管花珍珠与花茂所办。”彭公说:“花茂,你家主人谋人妻女之事,你要从实说来。”花茂说:“大人要问,只因我家主人二月初七日上坟,回头走至保安东窗口,见路北有一家是随墙板门,门外站定一个妇人,有二十多岁,长得十分美貌,眉眼另有一团风流。我主人问花珍珠,这是谁家妇人?花珍珠说是刘妈妈的儿媳妇,刘妈妈会收生,常往小人家去。又问刘妈妈的儿子做什么?花珍珠说是在昌平州做生意。我主人回至家中,叫花珍珠想主意,要这一妇人到手。花珍珠献了一条计策,他说定日接刘妈妈给他媳妇收生,来至此处,他也不离左右。他知道刘家没有男人在家,就是刘妈妈的儿媳妇一人,夜晚派些人去抢来,一个妇人家,多给她些衣服和金银首饰,也就安住她的心了。次日放刘妈妈回去,就说闹胎,还须再等几天。我主人就依他的主意,全办好了。派我带吴太山、李通和二十余名打手,到刘家将房门打开,见那妇人尚未睡觉,被我众人抢上轿去,擒到我们庄中。在大门之内打开轿帘,瞧见那妇人脖项上插定一把钢剪子,吓得我主人也无主意!李通他出的主意,叫人将原抬的轿子别动,连死尸抬回他家内,装一个不知道。我等又把那妇人送到他家去了。这是实话,只求大人开恩,此事全是我家主人做的,实不与小人相干。”彭公说:“带李通上来,与花茂对词。”李通身受重伤,也未强辩,均已承认。彭公又把那九个庄兵一齐带来,问了名字,说:“你们是花得雨的什么人?”那些庄兵说,均是雇工人。彭公一拍惊堂木说:“胡说!既是雇工人,为什么与官兵动手?”内中有一名叫王霸的说:“我们实不知情,只听说有了贼啦!我们要知道是官兵,小人哪敢与官兵交手?”彭公说:“你家主人共雇了多少人工?”王霸说:“共有二百三十余名。”彭公说:“带下去交法福理看押,吩咐带上花得雨来。”
两旁一喊堂威,把花得雨带至大人公位之前。两旁人役说:“跪下跪下!”花得雨一阵冷笑,说:“彭朋,你叫我跪下,我一不犯国法,二不打官司,你带一伙强盗到处指官诈骗,诈我的资财,咱们这里也完不了,有地方和你说去,咱们到都察院去打一场官司。”彭公说:“花得雨,你谋奸害命,且窝聚强盗,夜内移尸,凌辱钦差,拒捕官兵,你的脑袋还有么,你还说作甚好人!今见了本部院,竟敢目无官长,咆哮公堂,来人,着实先打八十大板。”打得鲜血直流,打完了,彭公说:“带上来!”那花得雨说:“好打好打!”彭公说:“你不招吗?”花得雨仍一语不发,只气得面皮煞青。
彭公看罢,心中想了一会,随即吩咐带下去,又叫高源过来,附耳说如此如此!高源叫刘芳、蔡庆、徐胜一同下去,又对法福理附耳说了几句话,让手下人看押花得雨,收在空房之内。
花得雨连疼带气,迷迷糊糊睡了有五六个时刻。他一睁眼,黑暗暗的不见有人,正自狐疑,忽然进来两个人,一个黑脸膛,一个白脸膛,都是古时打扮,头戴红缨大帽,青布靠衫,腰系挺皮带,足下青布靴子。一个手提绿纸灯笼,一个手拿铁链和一面小牌,上写着“追魂、取命”,说道:“花得雨,你跟我二人走吧!现有冤魂把你告下来了,我二人是本处城隍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