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然道:“林诚受伤被你救回来后,整个治疗期间好象没提到这个细节。”
“因为我们一直在讨论放在仓库走私物品和两条渔船,对于其他信息重视不够。”
“等等,”李亦然道,“我想起来了,林诚说过,进入大厅后他很想查看一下右侧贵宾间的客人,因为从大厅里的赌注看,贵宾间内一定是豪赌巨赌,但后来里面有人出来,他怕暴露目标,直接从后门去了仓库。”
老徐道:“问题就在这里,他本来很想知道贵宾间客人的身份,可里面的人出来之后他为什么怕暴露目标呢?这是安全意识下的自我保护行为,林诚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是职业敏感使他本能地嗅到危险的气息,所以选择退让。”
“嗯,我也有过类似感觉,比如面对几个敌人时,直觉先挑身手较弱的人打,把最难对付的人放到最后。这种感觉是长期职业行动中养成的,即使现在问林诚,他可能也说不清原因。”
“所以我对从贵宾间出来的几个人很感兴趣,他们是何方神圣,竟能吓退胆大包天的林诚?”
李亦然摇头:“角度不对,他的余光也许看到那几个人,但身体方向朝着前面,拍不到他们。”
他将音量调到最大,将播放速度调至最低,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研究。
镜头跳动前几秒钟,在画面之外隐约有一声“喂”,可能距离较远,或是整个大厅声音杂乱,显得比较含糊极容易被忽略。
老徐大叫一声:“停!林诚说过他们边打手机边出来,这一声会不会是其中某个人的声音?”
李亦然道:“有可能,大厅声音嘈杂,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听到。”
他双手乱飞在键盘上边操作边说:“我把这个声音单独挑出来鉴别。”
过了会儿,李亦然按下播放键,屋子里反复出现“喂”,喂”,喂”……
“听出来了?”老徐问。
李亦然道:“有一点点,但不敢确定……如果是真的,太可怕了。”
老徐嘴角间浮起一丝微笑:“你是指……”
“胥市公安局副局长,戚局。”
老徐手一挥:“走,我们找程仁灿。”
程队长正为如何撰写报告而发愁,轰轰烈烈的西华区大搜捕以成功击毙杀手而告终,六条人命,三次血案,甚至戚局都有可能牵涉其中,仅靠两具尸体交不了差,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必须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可是张局长坚决不同意急于上报戚局失踪之事,他认为只凭带两名杀手露过面就指证戚局畏罪潜逃,证据未免单薄,也许人家因为家庭纠纷或不愿公开的个人原因静养几天,所以要发动戚局家人和刑警们积极查找,实在找不到再说。
苦无证据的程队长调查时束手束脚,意识到案子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连喝几杯茶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件事:吴稚珺问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丈夫打电话给110举报她,结果反而是两名杀手先赶到她家呢?程队长精神一振,缺口说不定会在内部打开。他立刻赶到110中心,调阅110报警记录。
“这条关于知道林诚下落的报警电话是谁处理的?”程队长指着记录问。
110值班员道:“是我,前天我也这个时候值班。”
“你处理的程序是什么?”
“先向卢主任报告,卢主任让我立刻向戚局汇报,戚局说他正在开会,让我过五分钟再将具体情况告诉他。五分钟后我再打,他指示我通知你们刑警队迅速赶到举报人家中。”
程队长压着火气道:“这种涉及通缉犯、杀人案件的举报电话根据程序向来都是直接通知刑警队,这次为什么要兜个大圈?”
“我也不知道,是戚局要求的,他说此案涉及国家安全,归十处负责,要慎重处理,不能乱来。”
十五分钟后,程队长出现在电信局和移动公司,要求查阅戚局失踪前一个月内手机和电话的通话记录。虽然涉及个人隐私,但他出具了刑警队正式调查通知,服务人员乖乖提供打印清单。
自己是凌晨四点十分在杨铮被杀现场打电话给戚局,向他通报案情时强调两点,一是两名死者身上发现德国造P7手枪的枪痕,二是一名目击者在逃。清单上显示通话结束后戚局立刻打给一个外地手机,然后又与打给本地手机用户,通话达五分钟。在包围中央大厦前一个小时,戚局与本地手机用户频繁通话达六次,通话时间累计为二十七分钟。
前天下午吴稚珺丈夫举报后,戚局接到110电话随即先打给本地手机用户,过了几分钟才回电话给110。
十四时四十五分,戚局与外地手机通话近十分钟,之后再无通话记录。
接着查与他通过话的手机用户资料,不出所料,都是用假身份证注册的。
事情转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这让久浸警界从不知困难为何物的程队长第一次有束手无策之感,真正体验到林诚所说的,“他们太强大、太隐蔽”。正好这时老徐和李亦然找上门来。
驷城与胥市虽然相隔较远,但同为临海城市,两市警方经常联手组织行动打击犯罪、缉查走私,见面后并不生分。三个人也不客套,直接进入正题,沟通了整个案情。
“看来林诚潜入飞鱼岛那晚,戚局就在里面参与赌博,所以才能调动专业蛙人和岸边两艘渔船中途伏击,我想不通的是,向来处事谨慎的他为何带着两名杀手公开露面,这可是一个致命错误。”程队长先说出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