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蓬头鬼黄顺打开书信观看,不由得微微一笑。马雕在旁边心中暗想,此事若要是真,打开书信他必然喜悦;若无此事,一见书信必恼。他偷眼一看,黄顺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这信内必有喜意。吩咐喽兵,叫厨下赶紧备酒,给黄大太爷送行。黄顺一听此言,心中说:“马雕这厮,真乃人面兽心,我来投奔这许多日子,他从未与我在一处吃酒。今天听见有朋友请我,立刻摆酒给我送行,真乃势利小人。”黄顺把书信带好,吩咐下面把出流高带下去吃饭。
书中交代,高通海这信上面写的什么,他并不识字,上面画的是一个王八,有头有尾,故此黄顺一看,有觉一笑。早有喽兵在厅中摆下一桌酒。大厅之上,已把圆桌面摆好,四个人对坐吃酒,今天大家开怀畅饮,不在话下。
单说徐胜在山前等候多时,不见回来,正在心中犹豫,忽见由树林之内出来一队喽兵,为首有一女子,手使铁棍一条,生得形同鬼怪,相貌丑陋,怎见得?但只见:
但只见,前顶秃,他把头皮儿漏。元宝髫在中间扣,燕尾歪,天然就。鸡眉眼眍,塌鼻梁儿鼻涕流。脑袋小,黑又瘦,大麻子似酱稠,多亏他把粉搽得厚。被风儿吹裂了口,水炸梅脸蛋好不风流。蓝布衫,白挽袖,印花边,黄铜钮,红中衣裆儿瘦。小金莲够九六,里高底实难受,一步一歪一嘎悠。
徐胜看罢,大吃一惊,不是《西游记》的妖怪出世,定是封神榜天将降临。只见这鬼丫头来至徐胜面前,上下一打量徐胜,见徐胜年有二十开外,白净面皮,俊品人物,身穿蓝绸国士衫,腰系凉带,足下薄底窄腰快靴,肋下佩定绿鲨鱼皮鞘太平刀,暗带短链铜锤,丫头观看,用手中棍一指,“吆!对面小辈通上名来!你是何人?来到我这磨盘山有何事故? !”徐胜说:“丫头要问,你家老爷姓徐名胜,表字广治,外号人称粉面金刚。今天奉大人堂谕,来至磨盘山捉拿山贼,寻找妖妇九花娘!”
这女子一听徐胜之言,说:“我乃大寨主金眼太岁马雕之女,名唤马赛花。我看你这人到也安稳,来,你跟我走进大寨之内,你我二人成为百年之好!”
徐胜一听此言,把眼一瞪说:“丫头趁早住口,不要胡言!你老爷乃是烈烈男子,堂堂丈夫,岂肯与你这贼女为伍? !”马赛花一听此言,勃然大怒,说:“匹夫!你休要不知自爱!待我来结果你的性命。”
说罢,抡棍就打。那徐胜瞧这丫头所使的这条铁棍,甚是沉重,知道利害,连忙用短链铜锤相迎。二人不分高低上下,正在这般景况,忽然间徐胜疏神,被马赛花一棍打倒在地,连忙过去按住捆上,把徐胜扛起来,竟奔她自己住的那所院子来。这院中是上房三间,东西各有配房三问,把徐胜放在上房东里间屋中。马赛花说:“徐胜你若是愿意活,跟你姑娘成为百年之好。你我郎才女貌,这也是天作之合,姻缘有份。”徐胜一想此事,心里说:“我要不依从她,她准结果了我的性命。我何不假意应允,她把我放开之时,我远走高飞,倒也不错。”主意拿定,他这才说话:“姑娘,你急速放开我,你所说之事,我全都应允就是了。”马赛花一听徐胜应允。过去把那徐胜放开,她又派仆妇、丫环去到厨房备酒。
少时杯盘连忙摆在桌上,这几位仆妇、丫环都知道马赛花的脾气,不敢在此服侍,都躲在外面,各归自己房中歇息。粉面金刚徐胜与马赛花二人推杯换盏,实打算将她灌醉,盗得短链铜锤,打死马赛花。吃了五六杯的光景,徐胜说:“此时我肚腹中透饿,你去给我拿些吃的来。”马赛花叫了两声仆妇,并无人答言,自己出来,到了厨房去。到厨房之内,叫厨子刘三道:“预备几样点心,赶紧送到我屋中。”马赛花转身仍回上房,不见了徐胜,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各处寻找。踪迹不见。书中交代:粉面金刚徐胜见马赛花出去,自己一想,此时不走,等待何时?想罢拿起自己兵刃,离了上房,蹿过院子。只见正北有一座高楼,来至楼下,登楼梯往上扑奔,一瞧,是一明两暗,屋内灯烛辉煌,里间屋中,是顺前檐木床,挂着芙蓉纱蚊帐,上面挂着花蓝,里面有几枝茉莉、晚香玉、夜来香,各种奇花。顺北墙一条花梨俏头案,上面摆定四窑磁器,上好古玩。条案头前,花梨八仙桌,镶着黑玉心。两旁两把太师椅,桌上放着一盏把儿灯,上面点着一支白蜡。靠东墙挂着一个镖囊,单刀一把。下面梳头桌一张,有妇人一切应用之物。屋中有一阵丹桂水麝之香。徐胜正看在得意之时,忽然间听下面有楼梯响声。有妇人一阵喧哗,吓得徐胜无处藏躲,有心出去,又怕被人堵在门首。自己无奈,撩起床帏,自己伏身藏在床底下。隔着帏缝,往外偷看,只见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头梳盘髻,耳带竹叶梅坠金环,脸似桃花,眉舒柳叶,唇缩缨桃,杏眼含情,香腮带笑,朱唇皓齿。身穿银红色女衫,周身织金边儿,桃红百褶宫裙,下面南红缎宫鞋,上面月白裹脚绿绊腿带,红鞋之上,绣着挑梁四季花。头前一个丫环手执红纱灯笼,头前引路。后面跟着一个仆妇,一个丫环。那姑娘坐在床上,正在徐胜头顶之上,粉面金刚无处可躲。就听见女子叫:“小香,你去跟小玉把洗澡木盆抬上楼来。”两个丫环转身下去。徐胜在床底下进退两难,自己走是不能走。正在心中犹疑之际,只见两个丫环抬着洗澡木盆上来,放在这女子面前。仆妇拿过两壶开水,倒在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