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伊!”
踩下头等舱的两级楼梯,猛然听见身后有人幽幽的唤了她的名字。她一个战栗,如同被电亟一般,狂喜的扭头:“晖烨!”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打扮体面,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虽然也是那样的丰神俊朗,那样的温文尔雅,然而这个活生生的站在波斯地毯上,脸上挂着惊喜的表情的青年,却绝对不是晖烨!
“阿羽?”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惊讶的,困惑的问,“你怎么……也在这船上?”
罗浮羽温和的一笑,走近了些,“凝伊,你又瘦了!”他眼底里有隐藏不住的疼惜,右手递了过来,一如儿时般那样,想摸摸她的额头。然而,在手与额相触之际,她忽然侧首避开,任由那只手尴尬的停顿在半空中。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也上了天威号?难道……你跟踪我?”她的瞳孔骤缩,晶亮的眼眸射出慑人的厉芒,未等他开口回答,她身子向前弹起,手中的长剑已送出剑鞘三寸,森冷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凝伊!”他面色大变,脸上又惊又怒,更夹杂了诸多的伤感和委屈,“你……难道连我也不信么?”见她紧抿双唇,脸上犹疑不定,他顿时痛心疾首的大叫道,“凝伊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你,我罗浮羽待你如何,你总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她盯着他看了会,终于默默的收回佩剑,冷道:“阿羽,我希望你不是故意跟着我,我也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因为……这是我的事!”
“这哪是你的事?这根本是高晖烨的事!”罗浮羽大吼。
“我是晖烨的妻子,他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甩头转身,脚踩着阶梯坚定的走了下去。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他只能哀伤的叹了口气。
咣当!脚下突然一阵剧烈晃动,震得他险些站不住脚,身边倒是有不少人尖叫着跌倒了。膳厅内摆放的一只唐三彩巨宝花瓶倒了下来,摔得粉碎,好像碎片砸伤了好些正在吃早点的客人。
没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头顶甲板一阵繁杂的来回脚步跑动,他凝神屏息,听到楼梯上层,靳老大的声音在破口大骂:“你们都是猪啊!我喊掌右舵!右舵……”
整层船舱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相信底下两层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罗浮羽犹豫着该不该下去瞧瞧凝伊,但一想到她是那么的心高气傲,刚才那番话说得又是那般的绝情,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最后跟着十来个好奇之人,爬楼梯上甲板去探个究竟。
虽说是海上行船,但按着时辰,也该早过卯时了。可是甲板上呼呼的海风如刀子般割在脸上,海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呛人口鼻,太阳不知道在哪个方向,天幕昏暗一片。有好些人刚一冒出头来,便忍受不了这样的恶劣天气,又缩了回去。
罗浮羽爬上甲板的时候,就看见船员们来回急顾奔走,八支巨帆已经全部收起放下,剩下光秃秃的八支擎天桅杆突兀的竖在甲板上。靳老大呆呆的站在船舷旁,从他身后望去,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竟在些微的颤抖。
“怎么回事?”罗浮羽靠近他。
“你看那里……”靳老大伸手一指,罗浮羽迎着刺剌剌的海风,只看见眼前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在雾的背后,似乎有一团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在蠕动,海浪掀得船身左右剧烈晃动,海水如墨汁般漆黑,打着转的漩涡下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搅动。
这种情形,对第一次出海的人看了,定会产生诡谲般的难安心态,但是罗浮羽并非是第一次登船过海之人,靳老大则更加不是。对于这位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生活在海上的船老大来说,这种情况不应该把他吓得六神无主才是。
罗浮羽不解的又看了眼靳老大,他的嘴唇青紫,也不知是不是衣服穿太少给冻的,他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抓着一张羊皮纸卷,身子随着船身左右前后的摇晃。“完了……”他喃喃的道,语音里有沮丧也有愤怒,“我在海上漂泊了二十余年,嘿嘿,没想到居然真会有一天在海上迷了方向!真是教老话说的,阴沟里也会翻船……”
罗浮羽吓了一跳:“不会吧?船上不是有罗盘针和航海图吗?”
“航海图?”他低头看了眼羊皮卷,叹息,“罗盘针莫名其妙的失灵了,我在航海图上比划来比划去,也没找对目前所处的是什么位置!真他娘的见鬼了,我在这片海域往返数百次,自问就是闭着眼也能将船划回去,怎么却从没见过这种鬼地方啊?”他懊恼的嘀咕,罗浮羽攀住船舷往下俯瞰,船已经停止前进了,有个船员腰里系着绳子,正被人缓缓缒下船去,检查右侧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