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真的孩子也学会了欺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充满爱心的施舍也需要回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柔的人类也懂得了冷漠和残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变得如此悲哀…… ——题记
已是深秋了,我独自徘徊在路上,感受着凌冽的寒风,看那枯得发卷的树叶在风的欺凌下静静地落在地上,被人们践踏得“粉身碎骨”,“咔嚓”“咔嚓”伴随着一声声令人发指的声音,它们被碾成碎片,飘向远方……细想之下,的确残忍。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在这冰冷的喧嚣里,飘零的,只有落叶吗? 在人声鼎沸的街市,一位衣着单薄的小男孩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捧着那破搪瓷碗,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寻找希望。只见他把碗颤颤巍巍地伸到一位路人面前,脸上露出乞求的表情,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笑意——那是在巴结讨好的强颜欢笑。 “滚开!这么小就敢要我的钱,找死!”那男的咒骂道,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踢上一脚。男孩儿摔得不轻,可手里仍紧紧抱着那搪瓷碗,那可恶的男人并没有怜悯,凶巴巴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阴险、鄙视与反感,路人们也异样地瞪了他一眼,扬长而去,没有人肯伸出手去帮助这个饥寒交迫、惨遭毒手的小男孩。我的心隐隐作痛。 那孩子艰难地爬起来,等人走后才捡起缺口的碗,他惊恐、警惕地看了一眼又一位身边的“过客”鲜血、冷汗、灰尘交杂在写满痛苦的脸上,冻得通红的粗糙的手又捧起空空如也的碗,走向下一个希望。寒风中,我惊讶地听到了他的一声声叹息,是如此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了我的心…… “小姐,给点吧,给点吧。”我低头一看,那个男孩儿走向了沉思中的我。他不知道在我旁边站了多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说话。他粗糙的手把那个缺口的碗颤颤微微的伸在我眼前,那肮兮兮的脸上刻满了他悲惨童年历尽的风雨沧桑,黯淡无神的眼眸里闪烁着天真和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奢求、可怜与悲伤,我的心在流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用那样奇怪的称呼,很生硬,虽然心里不很舒服,但一想到他缺衣少食,不能像同龄人无忧无虑,出来上学,我就对他产生了“同情”,那是一种凉意——一种深深的悲痛——对他的“可悲堪怜”。 寒风中,冒着热气的包子是很诱人的,一想到即使给了钱也落不到他自己的兜里,我就有“帮助”他的冲动。于是,我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哥哥带你吃包子。”他肩膀一抖,我的手垂了下来。他回头向人群中的某个角落看了两眼,然后说:“好。”也许是匆忙,也许是慌乱,我竟没有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表情——那是贪婪、狡诈、和有人终于上当的兴奋的恐怖、狰狞的表情。 “来两个包子。”很快,两个暖暖的包子放到了我的手上。“吃吧。”我分了一个给他。他拿过一个个头最大的包子,眼睛却盯着我手中的另外一个。。我猜出了他的心思,可是我经不住手中暖暖的诱惑,于是把袋子剥开,咬了一口,自语般地说了一句:“我尝尝味道怎样。”本以为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他会带着充满同情心的包子离开。可是,他却冷冷地看我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用本地特有的土话说:“小气鬼,喝凉水。”然后像怕我会打他似的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手里还抓着那个又白又胖的包子。 我感觉到一种揪心般的疼。我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到一种凄凉,呆滞的眼神里带着悲哀,不知是因为那孩子,还是因为我所谓的同情心。他那么小,就懂得了欺骗别人,懂得了不劳而获,我那小气的同情无疑滋长了他心中的阴暗面,言词的说教在他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我的同情心也在那黑瘦的脸庞下显得同样虚伪。 这无疑是一种悲哀,一种社会的悲哀,这么小的孩子就沦落到了社会底层,本生幼稚、无邪的心理被如此黑暗、扭曲。抑或,这也是我的悲哀,明明刚才做的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想获得他充满感激的表示,以满足自己那点卑微的虚荣——享受施舍后的满足和荣誉。 一阵刺骨的寒风扑了过来,吹进我的心。我叹了口气,迷茫地看着远方,用力甩了甩凌乱的思路,继续前进。 这时,一位面色古铜、皱纹密布的老人坐在路边,捧着二胡,宽大的衣服在北风中飘荡不定,乐器在他手中流淌出精致的音乐,我面无表情,掏出五角钱,蹲下来,放在他的碗里,用一块石头压在上面,然后默默走开,没有回头看一眼。悠扬的乐声也不曾被我打断。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没有同情,没有施舍,只有那一点微薄、真诚的简单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