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珪
张珪,字公端,弘范之子也。少能挽强命中,尝从其父出林中,有虎,珪抽矢直前,虎人立,洞其喉,一军尽哗。至元十六年,弘范平广海,宋礼部侍郎邓光荐将赴水死,弘范救而礼之,命珪受学。光荐尝遗一编书,目曰《相业》,语珪曰:“熟读此,后必赖其用。”师还,道出江淮,珪年十六,摄管军万户。十七年,真拜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佩其父虎符,治所统军,镇建康。未几,弘范卒,丧毕,世祖召见,亲抚之。奏曰:“臣年幼,军事重,聂祯者,从臣父、祖,久历行阵,幸以副臣。”帝叹曰:“求老成自副,常儿不知出此。”厚赐而遣之,遍及其从者。十九年,太平、宣、徽群盗起,行省檄珪讨之,士卒数为贼所败,卒有杀民家豕而并伤其主者,珪曰:“此军之所以败也。”斩其卒,悉平诸盗。
二十九年,入朝。时朝廷言者谓天下事定,行枢密院可罢;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张瑄,领海道,亦以为言。枢密副使暗伯问于珪,珪曰:“见上当自言之。”召对,珪曰:“纵使行院可罢,亦非瑄所宜言。”遂得不罢。命为枢密副使。太傅月儿鲁那演言:“珪尚少,姑试以佥书,果可大用,请俟他日。”帝曰:“不然,是家为国灭金、灭宋,尽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耶!”拜镇国上将军、江淮行枢密副使。
成宗即位,行院罢。大德三年,遣使巡行天下,珪使川、陕,问民疾苦,赈恤孤贫,罢冗官,黜贪吏。还,擢江南行御史台侍御史,换文阶中奉大夫,迁浙西肃政廉访使。劾罢郡长吏以下三十馀人、府史胥徒数百,征赃巨万计。珪得盐司奸利事,将发之。事干行省,有内不自安者,欲以危法中珪,赂遗近臣,妄言珪有厌胜事,且沮盐法。帝遣官杂治之,得行省大小吏及盐官欺罔状,皆伏罪。召珪拜佥枢密院事,入见,赐只孙冠服侍宴,又命买宅以赐,辞不受。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因上疏,极言天人之际、灾异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广言路、进君子、退小人、信赏必罚、减冗官、节浮费,以法祖宗成宪,累数百言。劾大官之不法者,不报;并及近侍之荧惑者,又不报。遂谢病归。久之,拜陕西行台中丞,不赴。
武宗即位,召拜太子谕德。未数日,拜宾客,复拜詹事,辞不就。尚书省立,中外汹汹,中丞久阙,方议择人,仁宗时在东宫,曰:“必欲得真中丞,惟张珪可。”即日召拜中丞。至大四年,帝崩,仁宗将即位,廷臣用皇太后旨,行大礼于隆福宫,法驾已陈矣,珪言:“当御大明殿。”御史大夫止之曰:“议已定,虽百奏无益。”珪曰:“未始一奏,讵知无益!”入奏,帝悟,移仗大明。既即位,赐只孙衣二十袭、金带一。帝尝亲解衣赐珪,明日复召,谓之曰:“朕欲赐卿宝玉,非卿所欲。”以帨拭面额,纳诸珪怀,曰:“朕泽之所存,朕心之所存也。”
皇庆元年,拜荣禄大夫、枢密副使。徽政院使失列门请以洪城军隶兴圣宫,而己领之,以上旨移文枢密院,众恐惧承命,珪固不署,事遂不行。延祐二年,拜中书平章政事,请减烦冗还有司,以清政务,得专修宰相之职,帝从之,著为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礼部尚书,珪曰:“伶人为宗伯,何以示后世!”力谏止之。皇太后以中书右丞相铁木迭儿为太师,万户别薛参知行省政事,珪曰:“太师论道经邦,铁木迭儿非其人,别薛无功,不得为外执政。”车驾度居庸,失列门传皇太后旨,召珪切责,杖之。珪创甚,舆归京师,明日遂出国门。珪子景元掌符玺,不得一日去宿卫,至是,以父病笃告,遽归。帝惊曰:“乡别时,卿父无病。”景元顿首涕泣,不敢言。帝不怿,遣参议中书省事换住往赐之酒,遂拜大司徒,谢病家居。继丁母忧,庐墓寝苫啜粥者三年。六年七月,帝忆珪生日,赐上尊、御衣。
至治二年,英宗召见于易水之上曰:“四世旧臣,朕将畀卿以政。”珪辞归。遣近臣设醴。丞相拜住问珪曰:“宰相之体何先?”珪曰:“莫先于格君心,莫急于广言路。”是年冬,起珪为集贤大学士。先是,铁木迭儿既复为丞相,以私怨杀平章萧拜住、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上都留守贺伯颜,大小之臣,不能自保。会地震风烈,敕廷臣集议弭灾之道,珪抗言于坐曰:“弭灾,当究其所以致灾者。汉杀孝妇,三年不雨;萧、杨、贺冤死,非致沴之端乎!死者固不可复生,而情义犹可昭白,毋使朝廷终失之也。”又拜中书平章政事,侍宴万寿山,赐以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