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团黑影悄没声息的掩在月影下,偷偷的溜到小树林中。没过多久,只听扑棱棱的一阵翅膀扇动的声响,一只鸽子冲天飞起,黑影抬头凝望,过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那人离去后不久,高空飞翔的信鸽堪堪飞离摩天崖,突然身子一抖,失却准头般一头栽下摩天崖。
江飒从崖底背光处信步踏出,拣起落地后尚在挣扎的信鸽,从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内取出薄薄的一张卷纸。本待借月色瞧个清楚,猛觉背后风声飒然,他头一低,身子一缩,身后那人便扑了个空。
江飒凝神一看,那人裹在一件极大的麾袍内,活像只黑蝙蝠,虽然一扑不中,身形却丝毫未受滞涩,在空中一拧身,竟又反扑回来。江飒见他轻功超绝,不敢大意,运起“莹澈消融无上心法”,一掌拍向那人小腹,另一手曲起双指,点向他的双目。
黑夜里,陡觉那人双目精光四射,双臂柔软展开时,如幻出千层蝶影,轻松避开了他的一掌双指。如此一交手,江飒从形体上已判断出对方竟是个女子。这个印象才在脑子里生出,他喉头上跟着一痛,却是被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皮,若非避让及时,定然已惨遭割喉放血的下场。
江飒自从在山顶妖人手下惨败以来,每日勤练武功,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如今放眼武林,能胜他之人,实已寥寥可数,却不想今日竟遇高人!
当下心中骇然,那人却嘿嘿的发出两下怪声,右袖一拂,势夹劲风。江飒足下轻点,临空跃过她的头顶,却猛然察觉背上一紧,知道再难躲避开去,只得运气结结实实接下一掌。这一掌直打得他胸口真气一滞,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整个人向前冲出两三步。
那人见一掌竟没能打死江飒,也是一愣,呆呆的想了半天,忽然仰天怪笑,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许多。
江飒趁她发笑之际,甩手打出一发流星弹,咻地声迅速升上高空,眨眼间绚烂焰火在星空中绽放。那人收住笑声,恶狠狠的瞪了江飒一眼,这才心有不甘的转身迅速离去。
不一会儿,四周火把渐聚,脚步声也响亮起来。江飒不愿让人瞧见他受伤狼狈的模样,趁人赶来之前,踉踉跄跄的奔回住处。
梅靓依房里的烛火已熄,江飒却不管这些,推门直闯而入。黑暗中梅靓依大叫一声,从床上翻身跳起,随手操起床前的一只茶壶丢了过来。
江飒顺手接住,苦笑道:“是我……”梅靓依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你,怎么也不敲门,吓我一跳……”说着摸出枕边火折点了蜡烛。
烛火点亮,她又是吓了一跳,江飒一脸惨白,豆大的汗珠正从额头上往下淌。他咬牙道:“你给我瞧瞧……”梅靓依惶然不知所措的问:“瞧什么?”江飒将背转向她,她顿时吓得手脚俱软,只见江飒背上衣衫尽裂,□的肌肤上一块青紫色手印怵然在目。
“这个……”她颤巍巍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疼吗?”
江飒道:“不怎么疼呢,只是感觉有些怪异……”方才他运气一周,并未发现有任何不适。可是受这一掌时,明明感觉这一掌劲力十足,若非他内力深厚,怕早已筋脉寸断。
梅靓依用手小心翼翼的摸那处手印,发觉触手冰冷,指尖险些被寒气冻伤,不觉讶然惊呼:“好冰!”江飒手够不到背上伤口,听她这么一喊,心中一动,匆忙找来两面镜子,利用镜面反射仔细瞧了瞧后背。
“果然是莹澈消融无上心法!”他大惊失色。若不是亲眼瞧见攻击他之人乃是名女子,他几乎便要认得是穆从白要取他的性命——“莹澈消融无上心法”乃是穆从白的独门绝学,想不到除了他与欧阳镰之外,竟还有第四人会使得!
也幸亏对方使得同样是“莹澈消融无上心法”,否则他现在哪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江飒叹了口气,放下镜子,陷入沉思。
穆从白突然闭关,修觉宫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人,这之间难道没有一点点关联么?他不禁想起穆从白那日交给他的那卷帛布,他今晚之所以会去崖底,也全是因那卷帛布而起——穆从白在里面只简单的写了七个大字:留心沈峥燮父女!
他琢磨不透穆从白的真正用意,沈峥燮父女加入修觉宫少说也有四五年了,这些年里除了沈绣心像只花蝴蝶似的在众弟子面前飞来飞去外,沈峥燮执掌刑事堂可真说得上是尽职尽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