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纯子要去东京参加画展,所以她先行进京。我们约定在东京见面。见面地点是纯子常住的本乡町旅馆。我去见面时,她正在一间安静的日式房间里等着我。我们聊了一阵此前游览过的京都和奈良的寺院,然后很自然地相互凑近并拥抱在一起。不过,那也只是把胸前贴近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过了片刻,是她先离开为我沏茶。
难得在旅馆房间里单独相会,就只是喝茶聊天吗?我再次对自己如此缺乏勇气感到惊诧不已,并在一小时后离开了她住的旅馆。她肯定也对我的幼稚无知惊诧不已。虽然我这样想,但在第二天傍晚离开东京前,她依然如约来到上野车站为我送行。
后来,在第二学期开始不久的一天夜里,纯子买来了一瓶威士忌,倒进小酒杯一点点地喝。这时,纯子突然对我说“吻我吧”。最初的瞬间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看到她竟然真的微微噘起嘴来。
“啊?现在,为什么?”我不明白她真心何在。以前也曾多次一起喝威士忌,但这是她头一次提出这种要求。我想也许她是在开玩笑,所以一时茫然无措。可她又说了一遍“吻我吧”!这确实不是开玩笑。我该怎么办呢?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纯子走近一步明确地宣告:“今天是我的生日嘛!”
原来如此啊!纯子在自己的生日里要求我吻她。
我虽然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无法行动,脑海里又浮现出纯子吐在雪雕像上殷红的鲜血。“要是吻了她,就会传染肺结核。”
我还在犹豫,纯子再次发问:“你不会吗?”
听到这话,我就向纯子面前迈进了一步。然后,我闭上眼睛心一横就把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纯子回应我的吻,把舌头伸进我口中与我的舌头交融。
这样一来,我就要得肺结核了,那个一旦得上就很难治好、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的肺结核。
我陷入不安和恐惧,但不知为什么反倒十分坦然了。就算是得了结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在纯子的生日里被传染的,这不也挺好的吗?我怀着不安和将错就错的复杂心情吻着她。纯子像是有所觉察慢慢地离开,我的嘴唇与此同时离开了她的嘴唇。
“这下结束了。”就在我这样想的瞬间,感到纯子似乎微微一笑,离开我,从小袋里取出了镜子。她对着镜子用纱布轻轻地贴了贴嘴角,然后拿起手边的杯子并倒上威士忌。我回应她,也一口喝干杯中酒。纯子微微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后来回想起来,觉得纯子说这话好像是第一次。但我却莫名其妙心领神会似的点了点头。后来,我俩不约而同地收拾东西各自回家。
那是我跟纯子初次也是最后接吻的夜晚。高三那年早春,纯子在北海道的阿寒投水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