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在大学讲台上聪明透顶俨然已成地中海、面容毫无神采、身躯有些发福的中年教授,让我有好大一瞬间的失神。并不是说,现实中,我认得他,而是说,意识里,我也不认得他。反正就是这样的莫名而奇妙的感觉…… 自我介绍,他说他叫郑鸿。 啊?!他叫郑鸿……郑鸿……郑鸿……郑……鸿……与西决的小叔的名讳一样,居然!他就是那个文采风流的郑鸿么? 一堂课下来,我全然不知道教授讲授的内容为何…… 一下课,我便迫不及待走向讲台,大胆地问他认不认得西决。他倒也并未因我的冒昧而感不悦,毫无神采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笑容,说他就是西决的小叔…… 初见西决,是在那个有些阴冷的清晨,那个名唤"东霓"的咖啡馆门外。 我一眼便认出来,他是西决。只是,他并不认识我。 他是个有些清瘦的男子,不再年少。尽管一脸祥和,却难掩那种从心底沁出的苍凉。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的心中竟也生出一种同样的酸涩之感。 店门还未开,他一直站在"东霓"门口,沉静如海。氤氲在彼时的晨光里,好似一幅隐隐的画儿,而且还是那种写意的手法,清清淡淡,却隐藏不住故事。是呵,可不是么,西决身上携带了太多的故事。可是,当一个人有太多的故事,那也并未见得是件好事。 我悄悄地躲在一棵粗粗的法国梧桐身后。斑驳的树皮有些潮润,我那撑着的手掌渐渐袭来阵阵凉意。西决一动也未动,只是静静地站着,留给我一个清寂的背影。我屏着呼吸,身怕一个不小心,打破这梦一般的光景。 不知何时,一滴雨露顺着头顶巴掌大的梧桐叶的齿角滑落,溜进我的后脖子。顿时,我凉得"呀"一声叫了出来。西决却仍如往常那般,淡然而缓缓地回过头来,而我,在心里诅咒自己第九遍真是太冒失的同时,惊得落荒而逃。 待跑回学校,跑进宿舍,扑到床上,心率久久未恢复正常。正当我在怀疑自己身体是否正常,犹豫去看校医否,心里突地蹦出个声音:你岂只身体不正常,心里更不正常!瞧你那点出息!你跑什么啊跑?人家又不认识你-…在心里另一个声音谦虚地要答个"受教"之时,我立刻回过神儿了,不禁为自己的行为好笑。 是的,这里是龙城,我一直在寻找西决,等待着遇见西决。 我想遇见西决,只是想着听他的倾诉,只是想着告诉他我的过往,仅此而已。 尽管,他不认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