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场雨下了有一会了。"
"是啊,明明上午还晴着呢!"
"广州的天气怪。"
"哼,人也怪!"
"9月份应该进入秋天了吧?"
"应…应该是吧。"
整洁的办公室里,一男子背对办公桌,双眼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即便意识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淡淡地自说自话,然而,男子的座椅枕垫在他稍微有点仰靠的姿态下,仍没怎么凹陷的样子,暴露了他的心声,他对身边的这个女孩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么不在乎。
与男子的淡然相比,女孩明显不济,至少脸上的坨红,被男子一句不接一句的瞬移,是给激发出来了,活泼亮丽、娇憨嗔怪、娓娓尤怜,这样的女子被任何一个男人重视,不稀奇。
"晚上台风会更大,都下班了你还不回去?"男子起身,仿佛不经意般来到了窗边,视线划过女子便落在了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道。
被问的女子羞涩未褪尴尬又起,吱唔搪塞着就退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整理那并未打乱的办公用品,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不过见男子没有在乎的意思,她也就那唯一的工作对象较力了起来,笔记本的电源插座。
"听预报说是雷雨。"男子身子未动,只是眼光又涣散在了远方。
"啪",女孩果断把插头拔了出来。
良久,无事可做的女孩实在忍受不了这份沉默,来到了窗边,侧立在男子的身后。
窗外,雨在狂欢,雷电也有酝酿足够准备翻腾的意思,对,云层很捧场、很闪光。如此,相比外面的世界,室内的女孩明显压抑,甚至她觉得有点委屈,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虽然男子什么都没做,只是聊了几句而已,不过她还是觉得委屈,撅嘴,幽怨的眼神充斥着整个房间。
似乎感应到女孩的心声,男子慢慢地转了过来,只是,伴随着窗外那一闪而逝耀眼的亮光,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
颤栗、发抖,无边的不安,又或者单纯地怕黑,女孩原本以为已经做足了准备,只是当真这一刻来临,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眼前男子英俊的相貌不再,扭曲、狰狞的笑容,不断蠕动起伏的身影,女孩的心宛如滴水成冰的严冬。
清泪两行,紧闭的双眼,死咬的唇齿,女孩渴望抓住什么的手,死握着,指甲嵌入粉嫩的肉中而不自觉。
"怎么了?"房间复又敞亮起来,男子早已淡然地坐回了椅子,只是有点像疲惫地依靠在上面。
"这算是你的关心么?"清醒了的女子冷淡地回应道,眼角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
男子只是看了看,便再无兴趣地闭上了眼,睡着了般,真的不在乎了,哪怕身后电闪雷鸣。
雨落,纷飞。女子更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雨,尤其是雨下成丝、连成线的那会,仿佛自己顺着雨线就能爬到遥远的天际。自由、活泼,真正在飞的是她的思想。再后来,女子还是喜欢雨,无论春寒料峭中的淡淡情意,又或者秋意萧瑟里的惆怅别绪,微寒而凌乱。
云卷,云舒。男子快要成为男人的时候,他有一个很爱他的女朋友和一份他不是很满意的工作,他的每天充斥着笑容。再后来,男子依旧爱笑,但是,只有一个他笑不出来,女朋友成了别人的新娘。
(二)
窗外,水珠因为草木的新绿而显得剔透,又因为阳光的爽朗而分外晶莹。
"好冷。"女孩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
"哈?这种程度还远远……"
女孩急急地五指挥了挥,表示打住。
"我知道的啦,草儿,寂寞呢,笨蛋。"女孩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对自己说。
"好天气,你要多出去走走,身体才会健康。"男子只是望着。
"没事的,那么多年了。"女孩幽幽的回答。
望着,任凭时间流逝,只是望着。
女孩,先天性心脏病,男子与她交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体弱而精致,乐天的她,并没有简单地屈服于她的命运,因此她遇见了他。
男子,木纳而执着,开朗是别人的事,但是他不介意别人开朗,他知道她,他怜惜她。
那年,他们中二,她说了一句,"我为你生不了孩子。"
然后,他与她在一起,整整5年。他很听她的话。
再然后,他,放弃了读大学,去当了两年兵,理由,她入院了。
他,清苦、平淡、萧索,仿佛金黄的稻田里,由于整个春夏没有一场淋漓的雨,如此而已。
她,寒冷、卑微、等待,仿佛破旧的小木屋,坐落在漫天飞舞的素白淡银里,就如打湿了的炭。
两年的时间,一如既往地短。
"我们分手吧。"女孩平静地望向了窗外。
"嗯。"男子微笑地看着女孩。
两年的时间,一如继往地长。
望着,只是望着,看尽与她一起所有的未来。
10年。
笑容,积极,他成为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平静,幸福,她是一个小生命的母亲。
今天。
上午明媚的阳光,驱逐不了必将阴郁的空气。
红得发黑的相框里,她的笑容,让失去色彩的世界,变得缤纷。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笑靥如她。
"筱雨,向叔叔还礼。"陌生男子有点呜咽地说。
今晚,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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