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四海说:“如果对方是有夫之妇呢?”
方书记不笑了:“那就另当别论。”
蓝飞岔开话题:“孙老师应当向万站长学习如何成人之美。”
方书记不懂这话的意思。
蓝飞就将万站长、余校长和蓝小梅之间的故事说了一遍。
方书记又笑了起来,在场的人只有蓝飞陪着他笑,其余的人都板着脸。
连村长余实都觉得,蓝飞这样说话,有牺牲长辈的尊严取悦上司的嫌疑。
于是,大家就不约而同地问候万站长,说好久不见。
他瘦了很多。
万站长苦笑着说,这些时在省城医院得到的最大收获是,妻子的癌症,丈夫也有一半。
至于妻子的情况,万站长表示,还不那么悲观。
但是,往后每个月都得去省城医院做放疗,最终还要考虑换骨髓。
虽然他俩有些积蓄,这次去省城治病就花得差不多了,如果真的要换骨髓,那可是要花大钱的事。
这时,蓝小梅做好了饭。
大家坐下后,村长余实说,本来应该由村里出面招待方书记,一方面是方书记没有提前打招呼,另一方面村里的经济情况实在太差。
蓝飞也不想让方书记觉得招待不周,说这是自己在界岭吃过的最为奢侈的一顿饭。
方书记倒是宽厚:“母亲做的饭菜,当然是人生中最奢侈的。”
听到这话,蓝飞赶紧端起酒杯,冲着蓝小梅和余校长说:“幸亏方书记的教诲。我就借方书记的吉言,敬妈妈和余爸爸一杯酒,祝二位长辈幸福安康!”
蓝飞一口气喝了三杯,而只让余校长喝一杯。
方书记带头鼓掌,忽然又问界岭小学有没有民办教师。
得知余校长他们都是民办教师,方书记说。
这些时,县委几次开会研究解决民办教师问题。
那几位坐火箭上来的家伙不了解实际情况还情有可原,最要命的是对民办教师没有感情,硬是将民办教师说成是对中国教育事业的侮辱。
方书记说,自己当场站起来,从县委书记开始数,会场上的二十多入,有一半以上受过民办教师的恩泽,这才将几位无知无畏的父母官镇住了。
听到这话,余校长举起酒杯,说了些感谢的话。
方书记告诉他们,虽然自己说了重话,最终确定的政策还是有美中不足,转公办时,他们自己还得掏些钱买回从前的工龄。
邓有米很紧张,问大概要付多少钱。
方书记说,具体算法由人事局操作,应当在民办教师所能承受的范围。
余校长他们这才略微放心。
方书记和蓝飞他们一走,村长余实就提出让李家表哥他们来盖教学楼,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万站长不同意,这样的工程,必须交给建筑公司或者专业工程队。
村长余实不死心,又想用村里的名义让这些人成立一个工程队。
万站长说,教育部有规定,校舍建设,必须是正规的建筑公司才可以。
村长余实生气了,一甩手走开,不冷不热地说,不要以为有了钱真的就是老大了。
万站长不管这些,商量到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就找乡里的工程队,将一应事情全部承包出去。
要谈的事情都谈了,万站长也要下山了。
余校长说,蓝小梅有事找他。
万站长迟疑一下,说自己也忘了祝福他俩。
蓝小梅将一只红包交给万站长,让他给李芳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万站长接过去时,眼圈红了。
蓝小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万站长没有接受,他将自己的手帕掏出来,擦干泪水,说从今往后,别说眼泪,就是唾面也只有自干了,再用蓝小梅的手帕擦眼泪,就不是男子汉,也对不起余校长。
万站长还说,任何其他祝福,对余校长和蓝小梅都是画蛇添足。
过去,余校长每次都将转为公办教师的机会让给了别人,现在好人得到好报了。
过去他不相信这些,现在他相信了。
再不相信,就没办法解释,自己像烈火一样苦苦烤了蓝小梅多少年,却不及余校长平平淡淡地送双皮鞋。
看着万站长走远了,蓝小梅将自己的手塞到余校长的手里,由他牵着,慢慢地在操场上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