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笃志撰述,其学与承诺相上下者,又有贺贻孙,字子翼,永新人;唐甄,字铸万,达州人。
贻孙九岁能属文。明季社事盛行,贻孙与万茂先、陈士业、徐巨源、曾尧臣辈结社豫章。及明亡,遂不出。顺治初,学使者慕其名,特列贡榜,避不就。巡按御史笪重光欲举应鸿博,书至,贻孙愀然曰:“吾逃世而不逃名,名之累人实甚。吾将从此逝矣!”乃翦发衣缁,结茅深山,无复能踪迹之者。晚年穷益甚。著有易触、诗触、诗筏、骚筏,又著水田居激书。激书者,备名物以寄兴,纪逸事以垂劝,援古鉴今,错综比类。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危悚惕厉,必畅所欲言而后已,激浊扬清。始自贵因,终於空明,凡四十一篇。
甄性至孝,父丧,独栖殡室三年。以世乱不克还葬,遂葬父虎丘。顺治十四年举人。选长子令,下车,即导民树桑凡八十万本,民利赖焉。未几,坐逃人诖误去官。僦居吴市,炊烟屡绝,至采枸杞叶为食,衣败絮,著述不辍。始志在权衡天下,作衡书,后以连蹇不遇,更名潜书。分上下篇,上篇论学,始辨儒,终博观,凡五十篇;下篇论政,始尚治,终潜存,凡四十七篇。上观天道,下察人事,远正古迹,近度今宜,根於心而致之行,非虚言也。宁都魏禧见而叹之曰:“是周、秦之书也,今犹有此人乎!”卒,年七十五。
阿什坦,字金龙,完颜氏,满洲正白旗人。顺治九年进士,授刑科给事中。初翻译大学、中庸、孝经诸书,诏刊行。阿什坦上言;“学者宜以圣贤为期,经史为导,此外无益杂书当屏绝。”又请严旗人男女之别,定部院九品之制,俱报可。康熙初,罢职家居。鳌拜专政,欲令一见终不往。嗣以荐起,圣祖召问节用爱人,对曰:“节用莫要於寡欲,爱人莫先於用贤。”圣祖顾左右曰:“此我朝大儒也!”著有大学中庸讲义及奏稿。孙留保,以掌院学士充明史总裁,附王兰生传。
刘淇,字武仲,汉军镶白旗人。弟汶,举人。受知世宗,时有二难之目。著周易通说、禹贡说、助字辨略、堂邑志、卫园集。
金德纯,字素公,汉军正红旗人。著旗军志。
傅泽洪,字育甫,汉军旗人。累官江南淮扬道。著行水金鉴百七十五卷。
汪琬,字苕文,长洲人。少孤,自奋於学,锐意为古文辞。於易、诗、书、春秋、三礼、丧服咸有发明。性狷介。深叹古今文家好名寡实,鲜自重特立,故务为经世有用之学。其於当世人物,褒讥不少宽假。顺治十二年进士,授主事,再迁刑部郎中。坐累降兵马司指挥,能举其职,不以秩卑自沮。任满,稍迁户部主事,民送之溢衢卷。榷江宁西新关,以疾假归。结庐尧峰山,闭户撰述,不交世事,学者称尧峰先生。以宋德宜,陈廷敬荐博学鸿儒科,试列一等。授编修,纂修明史,棘棘争议不阿。在馆六十日,再乞病归。归十年而卒,年六十七。
初,圣祖尝问廷敬今世谁能为古文者,廷敬举琬以对。及琬病归,圣祖南巡驻无锡,谕巡抚汤斌曰:“汪琬久在翰林,有文誉。今闻其居乡甚清正,特赐御书一轴。”当时荣之。琬为文原本六经,疏畅类南宋诸家,叙事有法。公卿志状,皆争得琬文为重。尝自辑诗文为类稿、续稿各数十卷,又简其尤精者,嘱门人林佶缮刻之。
计东,字甫草,吴江人。少负经世才,自比马周、王猛。遭世变,著筹南五论,持谒史可法,可法奇之,弗能用也。顺治十四年,举顺天乡试,旋以江南奏销案被黜。尝从汤斌讲学,又从汪琬受欧、曾古文义法,故其为文具有本原,而一出以和平温雅。既废不用,贫无以养,纵游四方,所至交其豪杰。过邺城,寻明诗人谢榛葬处,得之南门外二十里,为修墓立石,请有司禁樵牧。又憩顺德逆旅,念归有光昔尝佐郡,集中有厅壁记,求其遗址不得,乃即署旁废圃中设瓣香,再拜流涕而去,观者骇其狂。
东外若不羁,内行谨,事母至孝。同邑友人吴兆骞流徙出关,为恤其家,且以女许配其弱子。大学士王熙素重东,屡欲荐之,未果。会诏举鸿博,而东已前一年卒,深悼惜焉。
初游河南,见商丘宋荦,辄引重。其后东殁二十馀年,荦至江苏巡抚,为序其遗文,曰改亭集,刊行之。
兆骞,字汉槎。亦十四年举人。以科场蜚语逮系,遣戍宁古塔。兆骞与弟兆宜皆善属文,居塞上二十年,侘傺不自聊,一发之於诗。已而友人顾贞观言於纳兰成德、徐乾学,为纳钅爰,遂於康熙二十年赦还。著秋笳集。兆宜尝注徐、庾二集,韩偓诗集,又注玉台新咏、才调集,并行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