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花略想了想:“要是不太打扰,宁愿在府上。”
白素由衷地表示她能当主人的高兴:“好极。”
出了机场,上了车,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我性急,好几次要开口,都被白素以眼色止住。
我只好在心中咕哝着几句讲出来不是很好听的话。
到家之后,白素还真沉得住气,先张罗吃的,再问君花女士,是不是需要休息,我就几乎忍不住了,然而这两三个小时,我也没有白费,我在用敏锐的观察力,打量我们的客人。
她的个子相当高,至少有一七五公分,手脚也很大,虽然举止十分温雅可是有不少动作,却又相当男性化。女性到了这个年龄,自然谈不上什么身材了,而她的旗袍,也是很宽松的那一种。
她的皮肤相当白,在这个年纪,还可以看得出细腻,手背上皱纹自然不免,但是手指的动作,还是相当纤巧。她的口音是中州口音,声音低沉,很是动听。
以我的观察力,竟然也难以看得出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出身,只是从她的某些手部动作上,可以看出她可能受过地方戏曲的训练,因为她在说话时候手势,很有点像是演员在舞台上的‘做手’。
她还没有回答白素问她是不是想休息的这个问题,我已忍不住道:“我相信君花女士,也一定急着想听我们的意见了。”
白素没有表示反对,君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是的,两位的意见我也知道,觉得那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可是的确曾发生过。”
白素道:“对,我这几天搜集了许多资料,都不知道铁军的作战计划,可知保密工作进行极好,计划不应该失败的。”
君花喃喃地道:“是,如果不是有绝意料不到的背叛的话,作战计划会成功。”
白素又道:“为了了解当时的情形,有许多问题,要请你作毫无保留的回答。”
君花在听了白素的话之后。坐着不动。她一定经常习惯于那样的凝坐,不然,不可能一坐好几分钟,几乎连眼也没有眨过,看来就象是一尊塑像。
我好几次要开口,白素都阻止我,只是作了一个手势,命我去取酒,我取来了酒,斟了三杯,放在桌上,故意弄点声响出来。
君花这时才又吁了一口气:“好,我什么都直说。”
第八章 铁军中的大“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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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立时问:“在小会议室中,师长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白素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大是震动,而君花女士的反应,更日强烈无比。
她陡然站了起来;伸手指向白素,手指和口唇都在发颤,神色慌乱,眼中更有焦急之至的神色,而白素却早有准备,拿起一杯酒来,塞进了她发抖的手中,她立时握紧了酒杯,片刻也不耽搁,一口就喝干了酒。
我在这时,也镇定了下来,立时向白素望去,要她给我答案。
白素突如其来,问了君花那样一句话,那是肯定了君花就是当日铁军的参谋长,也就是两个铁生共同的恋爱对象。她是何以肯定这一点的?看君花的反应,白素的猜测,显然是事实。
白素不问她当时是什么身分,而直接问她在那间小会议室中和师长说了些什么,那自然是认准了君花就是那个重要的角色,用迅雷也似的一,逼得她非承认不可,不给她以任何推搪的机会。
白素向我作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我们一起向君花女士望去。
只见她一口喝干了酒之后,仍然站着,惊愕诧异,激动害怕,神情复杂之极。但没有过了多久,她就颓然坐了下来,几乎连酒杯都握不住。
白素把酒杯自她的手中接过来,她略抬了一抬手指,指向另一杯酒,白素再把酒交在她的手中,这一次,她却不再一口喝干,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几乎不像是在喝酒,只是抿着,看来象是她的口唇在亲吻着酒。
白素反手按住了我的手,那是不让我催君花快开口,我心中暗叹一声,心想你真正的身分已暴露了,看你再能拖多久。
同时,我心中的疑惑,也在不住翻滚,难道她当年真是女扮男装去读军官学校的?这真有点难以想象。
我注视着她,她喝得虽然慢,但是杯中的酒,还是在慢慢减少,她的脸色,看来却更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她的视线,一直停在缓缓转动着的酒杯上,眼神明显地,愈来愈是迷惘。
所以,当她终于喝完了杯中的酒,又记了空杯子一会,抬政头来时,她的皮神,恍恍惚惚,朦腚胧胧,再加上她那种惘然之极的神情,看得人心头发酸。我自然可以忍得住,可是白素的眼角,已有点润湿。反倒是君花她自己,并没有泪花乱转,看来她并不想哭,可是也正由于那样,反倒更叫人觉察到她内心的沉痛。
她准备讲话了,因为她的口唇开始颤动,她的口唇很薄,口形很好看,在年轻的时候,不消说,一定极其动人。
我在想,当年的事,千头万绪,虽然那些事,一直在她的心头翻滚,只怕连最微末的细节,她都记得,但是猝然之间,叫她说,她不知自何说起。
她口唇又颤动了好一会,才开始说,她那时的神态,十分令人同情,所以我也不忍心再催她。而她终于开口说了话,所说的那几句话,却是我和白素情也想不到的,一时之间,令得我们两人,骇然互望。
她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伤感,可是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她说:“我才关上门,他就紧紧抱住了我……他把抱得那么紧,紧得我透不过气来,只感到他浓重地在呼气,呼在我的颈上。”
我和白素骇然互望,想象着当时的情景——甘铁生的身高,不应该比她矮,那么,抱住了她,呼吸怎么会呼在她的颈上呢?可想而知,甘铁生抱住她的姿势,一定有多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