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你干吗把他们带回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回收那些钚吗?”
我忽然有一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电话铃声想起,梁应物按下“免提”键,电话那头:
“‘母体’的生长仍在继续,速度减缓34%,是否要加大辐射量?”
“以现有的10%的速率增加辐射量,继续密切观察。”梁应物挂上电话。
“我以为,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出杀死‘母体’的方法!”我一字一句地道。
帐篷中的空气开始带了点火药味,我睡意全消。
“原先是这样的——直到我见到‘母体’的‘核’之前。”梁应物笑着走到我面前,作了一个“先别吵”的手势,“但别激动,那多,有些事你还不了解,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
“你说!”我盯着他的双眼道。
“我们都以为放射性是抑制‘母体’生长的关键,实验室中的结果也是如此,然而我们由刚刚知道的一件事,也是极其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它是一个生物——由此可以得出与之前我们完全不同的推断。你知道,生物相对于环境改变所作出的反应,我们称之为‘应激性’——是区别生物体与非生物体的重要依据。也就是说,事实上放射性元素的投放使‘母体’不断地对放射性的改变产生应激性,其具体表现为它对于放射性的耐受性不断增强——当它一旦适应了现有的放射性,开始活跃的时候,就必须再一次投放放射性元素,增强放射性,如此长年累月地继续下去。史前文明教会人类的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其目的,据我推断,是为了能使‘母体’在人类文明发展到能控制它之前不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最终问题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你以为史前文明的使者真的会将击败‘母体’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愚昧未开化的民族上吗?”
叶瞳嚯地站起来说道:
“不许你污蔑我的族人!“
“对不起,叶小姐,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事实上,我对你的族人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所作出的无私的贡献感到万分钦佩,没有他们,也就轮不到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我冷冷地道。
“是的,在我们得知你们的羊皮卷的内容以及发现飞船上的‘坏种子’样本后我已经隐约有了这个推断,直到我亲眼见到‘核’,那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们!”
“不,其实我并没有欺骗你们,也没有利用你们,我的确对‘母体’对于环境的破坏能
力怀有忧虑。”他严肃地道。
“那你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怒气冲冲地质问他。
“事实上,对于‘母体’核心的探索令我彻底改变了主意,我认为我们完全有能力控制它的生长,为我们服务。”
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就在一天前,你还对我解释这样做有多危险!”
“是的,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知道了‘坏种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如何生长,危险性就降低了很多,我认为这个险值得冒!”他在说“坏种子”这个词的时候就像是在说“金种子”那般亲切。
“你向所谓的‘主流思想’妥协,你已经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我指这他的鼻子,摇头道。
“那多,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们都彼此了解,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并原谅我。我知道你是个坚定的绿色主义者,我不得不这样做。”他的语气却一点儿都没有请求原谅的意思。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最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令‘母体’与金属及金属盐隔绝,把它控制起来。”
“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以现在的技术力量,不能,但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
“其实你根本做不到!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再过十年也不行!除非你能完全放弃金属设备,不然所谓的‘隔绝’就是痴人说梦!你在拿地球开玩笑!我告诉你,最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杀死它,让它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灭!”我点着梁应物的鼻子吼道。
显然他被激怒了,语调也开始激烈起来:
“你什么都不懂!你是什么?你只是个记者!我才是生物学和核子物理的专家,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我也告诉你,我们根本无法杀死它,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个缺乏想像力又不负责任的家伙!”
“你说我缺乏想像力?那你告诉我怎么杀死它!你来想个办法,大幻想家!”
“这里是不是荒漠?”我问道。
“你疯了!”梁应物立即猜到了我要干什么——职业性的敏感。
“我们有很多钚,还有你这个斯坦福核子物理学的博士!”
“你疯了,那多!你完全疯了!”梁应物摇着头,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你想让我们都完蛋?!”
“你们别吵了!”叶瞳忽然尖声喊道。
我们立即停止了争吵。
梁应物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又将它缓缓吐了出来。
“那多,我们都太激动了,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是的,我也这么想。”
“我们都坐下,好吗?”梁应物转到了桌子后,坐在了他的电脑椅上。
我也重重地坐在了我原先坐的椅子上。
“让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看看谁能说服谁。”梁应物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