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黄图》始着录于《隋书·经籍志》,仅称一卷。晁公武作三卷,陈振孙作二卷,今本为六卷,疑南宋苗昌言校刻时所分析。清代各刻,皆依从之。原本有图,久经散失,如叙未央宫及沧池、冰池,皆引有“旧图曰”,昆明池引有“图曰”,王莽妻亿年陵引有“旧本曰”,皆其明证。
今本《黄图》,晁公武定为梁、陈间人所作,程大昌定为唐肃宗以后人所作。嗣后多依晁说,题为六朝无名氏作品。余则定今本为中唐以后人所作,注文更略在其后。
《黄图》一书在古籍中所引,始见于如淳《汉书》注。如淳为曹魏时人,则原书应成于东汉末曹魏初期。
由原本到今本,须分三个阶段。如淳、晋灼、张晏、孟康、臣瓒诸人,引用以注《汉书》,是第一阶段。《南方草木状》荔支条、《水经注》、《文选》李善注、《汉书》颜师古注所引,是第二阶段。中唐时期,用颜注增补,并加《西京杂记》、《拾遗记》等书,是第三阶段,与《元和郡县图志》文字相同尤多。经过各次之补缀,原书之成分存在者已属不多。今本与宋敏求、程大昌诸家所引均同,而与宋代《太平寰宇记》、《太平御览》所引尚有不同。至王应麟所见之本,分类亦有不同,是今本较唐时第二次补缀之本,又有散佚及差异。
余谓今本《黄图》为唐人补缀之理由:有引唐人书及坊名者,如长安九市引《郡国志》曰“西市在醴泉坊”是也;有引唐县名者,如“黄山宫在兴平县西三十里”是也;有唐人口气者,如“上林十池皆在古城南上林苑中”是也。
余谓今本《黄图》与额师古《汉书》注相同之处最多,是《黄图》用颜注而不是颜注引《黄图》。例如“宜春下苑在京城东南隅”,见《汉书·元帝纪》初元二年颜注。京城,指唐代都城而言,为本书采用颜注之确证。今本序言,既乏汉魏醇古之气,又无六朝骈偶之体,亦似为唐人所撰。
此次校证以张宗样氏所校正者为底本。其校助有一部分采用张氏原校,在书中不再逐条引名。有一部分不同于张氏者,则取证于其他古籍。确定为传钞之误字者,如“鸳鸯殿”改为“鸳鸾殿”,“岁雨殿”改为“飞雨殿”之类。又原注用直行小字旁写,校文在每句之内,用小字双行写,并加墨框校字以别之。原文在每条之后,有时因条文过长,分作数段,以清眉目,并摭取汉铜器、砖[上辟下瓦]、瓦当各铭文,伸资实证。
西汉宫殿皆毁于王莽之乱,在东汉时班固已称为“徒观迹于旧墟,闻之于父老”。余至秦二十年,于西京殿阁之遗址,陵墓之留存,屡加访问。观于汉宫发现之铜器,涂金镂银,工丽绝伦;出土之砖瓦,古朴厚重,坚致耐久。可以想见当时宫阙之嵯峨,楼现之耸峙,可以看出当时人民建筑之技巧,具有高度之水平,因此有表彰之必要,并非夸张统治阶级之奢侈享乐也。
清代孙星衍、庄逵吉等人或有校本及佚文辑本。本书仅就今本作校证,他书故未论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