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附在窗缝间,正想向内偷看,忽然脸色一红,又把头收了回来,举手在窗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的两声。但不见回声,顺手把窗户推开,一跃身,已腾身而入,却见哈小敏蜷卧在竹床之上,抱着膝盖儿,早已入了梦乡。
白如云不由摇头叹息了一声,心想她还真是个小孩,这种情形下,她居然也能睡。
想着轻轻走到了床前,见床上有一棉被,白如云顺手拉起,给她盖在了身上。
他这一霎那,心情十分沉重,自己暗想着,对于眼前的哈小敏,本来谈不到什么感情,可是却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
他愣愣地看着床上这个姑娘,心情沉重地思念道:“这姑娘也同我一样的可怜……她自小就失去了娘……只跟着她的爸爸……”
“她任性、娇嗔,有时虽是爱施个小性,可是不可否认的,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白如云深深地皱着眉头,望着床上的她。
床上的小敏,却是恬静地微笑着,那微微弧形的嘴角儿,有时向上动一动,虽在睡梦之中,仍可看出那浅浅的一双酒窝,长长的睫毛,在又细又弯的娥眉之下,更增加了青春的妩媚,几根青丝散乱地拂在晕红的面盘儿上,那么随风飘动着。
白如云不由冷笑了一声,心道:“你倒是不当回事儿……”
可是那先前的一番震怒,此刻竟自消散得没了影儿,他在她床前站了一会儿,心中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把她叫醒,可是当他把手方一伸出去,他又不禁慢慢地收了回来。
同时,目光一转,无意间,却见她手心抓着一个纸球儿,白如云不由心中一动。
白如云轻轻伸出二指,把那纸球儿从她手中夹了出来,哈小敏口中嘤咛了一声,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又唾了过去。
白如云拿着这纸团,觉得热热地,心中怀疑道:“这里面到底是写些什么?”
当时迟疑了一下,遂把这个纸团儿打了开来,再往那纸团儿上一看。
他不由立刻脸色红了,俊目一扫榻上的小敏,心中却想道:“真可恨,她怎么把这东西也翻来了?”
原来那发皱的纸上,写着一笔秀丽的字迹,是:
“白云深处曾为客,
青萍随波任浮沉,
……”
正是伍青萍离开此处时,所留下的笔迹,怎么会到了这姑娘的手中?
白如云忙把这纸团揣在了怀中,面色不禁有些讪讪,他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床上的小敏,心中由不住连想起道:“怪不得她对我突然变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唉!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想到此,他不禁双手互捏,在房中踱了一周。
这是一番烦恼的思虑,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也许他们能日理万机,但是所不能当机立断者,唯此恼人的情思耳!
白如云踟躇了一阵,愈发觉得眼下的事,难以处理了。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异于普通人的人,在感情上来说,他也可说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他想到了青萍,想到了那紧系着自己内心的姑娘,立刻使他意念坚强了起来。
他回过身来,频频皱着双眉,暗暗地想:“我白如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一生,我只知我要做什么,我必须做,可是却决不能被儿女柔情所牵制,尤其是不能一错再错……”
“最不该的是,我爱上了伍青萍,可是我既然爱上了她,一任天涯海角,或海枯石烂,决不能转移我对她爱的初衷。”
他紧紧地咬着一口贝齿,又回目看了一下床上的小敏,虽是楚楚可人儿。
但他却接下去想道:“……不论她是如何痴心,不论她怎么可爱,我都不能对她心存异心……否则我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了!我决不能改变!”
他心里这么想着,果然意志又坚定了不少,自己用手加额,紧紧按了按,忽然床小的小敏又翻了个身儿,她口中含糊地道:“小云哥……小云哥……”
白如云不由陡然一惊,急速转过身来,却见哈小敏仍是闭着水汪汪的双目,哪像是方才痛哭过的样子,这两句话,却是她梦中的呓语。
白如云一任是铁铸的汉子,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