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年的年中吧,一连几日的阴雨霏霏,把气温搞得很有些凉意,野员外走访名山大川时不幸罹难魂留他乡,常家人懵了,壮实的狮子般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是早年累下的病根”?“是那件员外长衫”?“是那次意外留下的隐患”?一时间众说纷纭,事实是野员外实实在在从常家人的视线里消失了,那么突然,那么强有力。姑夫宫惠抹一把眼泪领着一帮人在凉意里为野员外料理了后事儿。好像是办完这事儿的第八天晌午,马秀才突发灵感,邀几个交好喝酒,席上慷慨陈词:“酒乃高级醋也!”吕生当口否决道:“醋是高级酒耶!”二人争执不下,一旁胡秀才收拢不住歪咧的下唇插话:“争个屁,都是酿造货色!” “啥……那你说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马秀才摇晃着一双油腻腻的筷子不松话题。 “人要不醉跟酒有个鸟事儿。”吕生毫不相让,颤抖的玻璃杯洒落许多酒花。 马秀才哈哈一笑道:“你就装吧,这年头醉不醉由得了你……不做点儿功夫你能干成什么事儿?” 沉默,普通的问题往往没有意外的答案。推杯换盏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胡秀才状态较为欠佳:“后勤库放那么多员外衫明摆着积压周转资金,可为啥他们却念念不忘连年削减业务费用……难不成这也在做功夫……唉,可怜的野老兄呐……” 为了扩大生意,常贤家族吸纳了好多业务,连精品带次品平均起来,每个人的业务量翻了有四番,本以为可以维持还不太落后的光景,但现实彻底颠覆了常家人“家族效益与生意强弱成正比”的逻辑观念。青黄不接,设备老化,经营力度渐走渐弱,不少常家人迎着大风将情报筐往地上一扣:“我的煤油谁在动?”作为宗室幕僚的姑夫宫惠看着一幕幕凄凉,虽急在心里也只能叹气作罢,在一个黑黑的夜里,他也走了,同样披一件长衫,仅只颜色不同而已。有人作了统计,他那门派时下家族的平均年岁已超过了50岁大关,且工荒还在继续。据说姑夫宫惠走后宗室也没物色新人选,更听说此前惹得大家伙心旌摇曳的花魁女秀才也跳出常门另某高就了…… 胡秀才那天在儿子12岁生日宴上似醉似醒的说了句颇让人玩味的话儿:“饭店就餐时桌上大都放一些不同佐料,用于顾客口味的调理,相对于桌上的菜品它不算哪个菜系却是不得不要的辅助产品,如果撤了会是什么境况……”大家都伸长手臂把焦点对准鸡鱼虾之类的菜盘,全没在意他的发言,他尴尬地收过酒壶去另一桌敬酒。内中只有马秀才似乎听出了什么,偷偷把酒杯一搁,用湿面巾擦擦嘴脸,趁大家不注意溜出宴席,在他快速转动的大脑中刚刚闪现过一个可怕的词:“自生自灭”。他要看看《红楼梦》上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论述(受李员外影响),关键是想从王熙凤那里找把开锁的钥匙。 谁也没有想到,步其后尘的还有若干秀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