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扬道:“说实话,那天你在金行长办公室里说出这个数目来的时候,我还真是吃惊.不过看你那么急的样子,看得出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徐镇长,你母亲治病要多少,我先垫上,反正我这儿不是很紧.”说完,见左右无人,就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不想却被徐汇中一把推回来,“你请客吃饭我会到,象今天一样送个小礼物,我也不会拒绝,红包就算了,我还没那胆,我才三十二岁,我要前途.再说,这么久电话打下来,我知道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何必搞得这么俗气的,收回去吧,否则兄弟没得做.”
于扬非常吃惊,把钱收回包里,才道:“金行长也说他最看重前途.”徐汇中笑笑,“前途,你知道前途意味着什么?这个我在老领导身边看多了,前途是好东西.”
于扬非常认同,与他撞了下罐子,道:“其实你这路子还是走对了的,跟在领导身边,在办公室里做,上面都是比你大的官,想做出什么业绩来显示自己的能力都不可能,辛苦是你的,功劳是领导的.现在到地方上转一转,成绩单上就有明明白白一目了然的数据了,还不是曲线救国?”
徐汇中道:“呀,我说你这奸商怎么懂官场的那一套了?说得头头是道啊.我刚开始时候也是想不通,后来老领导与我一说我才知道,感情要我拿政绩出来他才肯名正言顺地提拔我啊.这好办,刘局这件事就是老大难问题,这件解决掉,我可以上报一个成功了解国有资产转制遗留问题.”
于扬此刻啤酒下去,人也很狂,笑道:“徐兄有所不知,这个奸商是天下最会察言观色的人种.”
徐汇中听了也笑得很开心,道:“小于你有所不知,这个官僚也是天下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种,今儿我们倒是要较量较量,看谁的段数要高一点.”
于扬仰天而笑:“先人板板,我打小就已经知道一条公理,那就是民不与官斗.可别把奸商们的辉煌经历折堕在我手里才好,不干.”
徐汇中问:“好歹我也是学中文出身的,你这先人板板是什么意思?”于扬得意而笑:“你这中文是白读了,先人板板是祖宗大人在上的意思.不懂了吧?”
徐汇中也是哈哈仰天大笑,道:“你这人看着倒是洋腔洋调,象是个见过世面的,不想说话行事还是抱着南方小村落的陈规陋习,一点不开化.现在连香港人的普通话都在日新月异了,你却还是抱着小村土话不放,保守得很啊.”
于扬被他一口气噎住,酒后的脑袋一时不好使,便拿眼睛斜斜白了一眼,却见徐汇中得意洋洋地笑着灌酒,放下铝罐还潇洒地朝下一挥,意思是里面没了,随后双指使力,铝罐尖叫一声吃瘪.于扬忽然觉得徐汇中这是在那这铝罐说事儿,讥讽她于扬此刻也没话说了,只有吃瘪.于扬心头倒是有几句尖酸刻薄的,但是再醉也是知道对方的身份,现在还不是放肆可以乱开玩笑的交情,只得道:“妈妈的,我早说过民不与官斗,不甩你.”
徐汇中“咯咯”地笑,人这一喝醉酒,平时不见的样子都冒出来了,倒是亲切可爱.他下手快,六罐啤酒一会儿就完,于扬还有一半,见此他毫不犹豫就伸手过来抢,嘴里还叨唠着:“民不与官斗,所以你这一罐就给我吧,我好心帮你消灭.”
于扬扔给他一罐,懒得与他争.抬头看天,见灰朦朦的一片,地上也是灰朦朦的,树都还没抽芽,只有柳树稍有绿意.徐汇中忽然道:“你的钱准备好了没有?”
想到来前于士杰的承诺,于扬心里非常有底气地道:“有的,都准备下了.还有,我本来不是说只吃带设备厂房的那块嘛?这会儿还是全拿下吧,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因为我贪方便给你添麻烦,你说得对,刘局的这块地是你镇里国有资产转让最后一条尾巴,要割干脆割得痛快一点,大家都方便.”
徐汇中听了点头道:“你吃下整块的,我工作也方便点,否则总是不理直气壮.既然这样,厂房已经折旧得差不多了,就免了你的钱吧,就只算地块的,不要跟我讲价,已经最低了,否则我没法向上交代.土地转让是最敏感的.”
于扬点头道:“徐兄的处理是不会错的,不过徐兄,你下手也太快了点吧?不怕我出尔反尔?”徐汇中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见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掌心里变出花样来过?”
于扬也笑,道:“也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咱敬土地爷一杯.”
三种酒夹着喝,还真不是玩儿的,虽然还是强烈要求走回宾馆的,脚步也感觉分外轻快.但是回到宾馆就一头栽倒床上,人事不知.不知睡了多久,电话进来,于扬懒得接,翻个身继续睡,但是电话铃声却是不依不饶地断了又响,响了又响,只得扶着痛得欲裂的头接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