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8年的七月开始,我的生命逐渐走入低谷。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早有安排,还是因为遇见了雪浓。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生命似乎就没有平静过。虚拟的我进入了死亡通道,无处容身,在茫茫雪地中悲伤地逃亡,现实中的我也在经历前所未有的伤痛。
被Batman打伤的第二个深夜,何晴把灯打开,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还在做梦,梦里重复着前一天的逃亡。一次次落入悬崖,看着雪浓在岸上泪流满面,雪浓的脸和何晴的脸不断地重合,又不断地分离,让我真假莫辨。
死去的我在云端对着自己的尸体微笑。
我的灵魂在凌晨走上一条空荡荡的长街。北风吹过,木叶飘零,长街尽头有一个老人在默默静坐。以后的事我分不清是梦里的,还是真实的,我听见有人轻轻对我说:"你注定要在尘世受尽磨难,你注定要漂泊一生。"
我忽然睁开眼,看见何晴无比忧伤的脸。
"你怎么了,夜游啊,还不睡?"我一时还没有完全从梦里走出来。
何晴没有说话,我看见有两滴晶莹的眼泪慢慢滴落下来。
"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何晴还是没有说话,她背过身去,无声地抽泣。
那个深夜我一直没有清醒过,这夜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生命中又一次苦难来临了。在我们共度过的四年里,我从没看见何晴哭过,她总是像个孩子般地开心,常常会为一件小事笑得前仰后合。1998年7月14日的深夜,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抽动着异常瘦削的肩膀,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此进入了歧途。
我和何晴初识是在朋友的生日舞会上。灯影摇摇,人头浮动,我从舞伴的肩头看过去,发现了她闪亮的笑容。一曲终了后,我拿着一枝菊花走近她,说我要送给她一个美丽的秋天,并祝愿她有美好的前程。从那时起,何晴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四年里她清脆的笑声一直响在耳边。我曾天真地以为,这种笑声会陪我一生,但在那个夏夜,何晴哭了,哭得非常伤心。
"我们分手吧。"她半天才开始说话。
我似乎在遥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剧,我听见远处的那个我问:"为什么?"
何晴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我感觉到她奔淌的热泪从我的胸口直流到心脏。
她没有说话,只是哀哀地哭泣。
我在那个夜里好像听见了所有的声音,风声、歌声、流星陨落的声音、小鸟在枝头的低鸣声,所有的声音像是祝福,又像是诅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沉默,我想我早就明白了取舍的意义。该来的不可阻挡,该去的让它随流水,这故事的尾声总要有个人慢慢品尝,脸上冰冷的眼泪让我渐渐清醒。我紧紧拥抱着何晴坐到天亮,这是最后一夜,茫茫人世的最后一次拥抱。我紧紧抱住她,听见两个人的骨骼在咔咔作响。
何晴走后我从门镜中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又一次向我绽开了她的笑容,无限悲伤的笑容。我在以后的深夜里常常会从沉睡中醒来,在黑暗中想着她最后的微笑,无声地流泪。
那天我在网上遇见了陆小凤。
我在黑林的边缘处意消魂失,了无生志,雪浓在我的身边又急又愁,喊杀声、马蹄声在耳旁隐隐作响。我想游戏其实也是人生,该结束的终是要结束。我呆呆地看着Batman砸下来的伏狮杖,没有任何反应。
陆小凤在我倒地的那一霎那冲上前来,架开了Batman的致命一击。我看见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快走!!我替你挡一阵。"
雪浓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跑进黑林,我抱着雪浓跳到树上,看着陆小凤且战且退地走过来。黑林是《风雪江湖夜》中的特殊场景,先来的人可以有较高的分辨能力和攻击能力,以Batman的功力,他也不敢冒然轻进,他一定也怕我和陆小凤来个鱼死网破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