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向高高的岩石尖顶望去,克尔苏加德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水晶,一块没有沾染一片雪花的水晶。它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微弱蓝光,然而却没有巫师的影踪。
一个阴魂刮起了阴风,推着克尔苏加德向前,他的步履又开始变得踉跄。他急躁地抓紧自己的斗篷,强迫自己继续攀登,不时剧烈地喘息着。
时间流逝,一阵突如其来的冰雨让他警醒。他停在阶梯的中段,依靠着自己的魔杖。空气中散发着腐臭,使人艰于呼吸,他不得不喘息着喊道:”让我歇一会儿。”
在他身后的阴魂说:”我们都无法休息,你凭什么?”
于是克尔苏加德不得不重新开始攀爬,高耸起双肩以应付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他尽力抬起头,距离那块水晶越来越近了。从这个距离望过去,它看上去好似一个凹凸不平的王座,黑影涌动其中。不祥之兆愈加明显。
阴魂拂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回声响彻整个洞窟。他用已然湿透了的毛皮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双手战栗不已。克尔苏加德的呼吸急促低沉,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促使他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主人在哪里?”他高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答,只有冰雹冷酷地鞭挞着他的身体。他跌跌撞撞地朝上爬去,王座在上方泛着幽幽光泽,压迫感十足,迫使他垂头弯腰。克尔苏加德几乎无法前进,没多久,他就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随后,克尔苏加德听到那名巫师直接与自己交谈,那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又似乎很遥远。这就是你的第一课,我并不关爱你或者你的人民。正相反,我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进行一次大清洗。毫无疑问,我能做得到。
那些阴魂无情地催促他继续前行,克尔苏加德终于不顾羞耻地丢开了魔杖,开始爬行。巫师的恶意将他按倒在地,深深压入积雪中。克尔苏加德全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呜咽着,这不是疲倦所致,完全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诸神啊,他错了——聚寰宇之铁也铸不成如此大的一个”错”字。
你永远也别想钻我的空子,我从不睡觉。我想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能读你的心,就像你读一本书那么简单。你也别指望能击败我。你那微不足道的心灵根本无法驾驭力量。我对付你简直是易入反掌。
克尔苏加德的袍子被撕裂,他的腿徒劳地顶在粗木台阶表层的冰石上。他挣扎着向上爬去,双手和膝盖在他身后的阶梯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王座散发着刺骨冰寒,雾蔼缭绕四周。这不是水晶,而是一整块冰。
不朽是美妙的,但它也可以是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你还未曾尝试。如果你胆敢公然反抗我,我就会教会你我所学来的所谓”痛楚”。你到时候会只求一死。
他来到距离王座几步之遥的地方,被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威权与憎恨所遏制,无法再向前一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把他按倒在地,把他的侧脸压到顽石之上。”求求你。”他觉得自己已经湿透了。”求求你。”
最后压力舒缓了,阴魂们悄然飘开,但克尔苏加德知道最好还是别站起来。他满腹疑惑,睁大眼睛,不情愿地四处搜寻那个给他带了痛苦之人的身影。
一具金属铠甲端坐在王座之上——不过看起来更像是端坐在王座之中——克尔苏加德以为这具铠甲是纯粹的黑色,他发觉铠甲表面没有反射任何光泽。事实上,他看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它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希望和心智。
那顶锥形头盔镶嵌着蓝宝石,华贵如皇冠;只是头盔里面空无一物,就象身体其他部分的铠甲一样。铠甲的双手交叉扣紧一把大剑,剑身蚀刻着一段文字:力量于是,绝望于是。
作为我的副手,你所能得到的知识与力量远远超越你的野心。但是作为交换,无论生死,你都要永远侍奉我。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把你变成行尸走肉中的一个,仍旧侍奉着我。
侍奉这个鬼怪般的存在——克尔苏加德开始称其为巫妖王——将会为克尔苏加德带来极大的力量……以及不朽的诅咒。但这个认知来得未免太迟了。更何况,对于一个不会”彻底死亡”的人来说,诅咒其实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