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纳说,穷人家的女儿是他们的原始股。不可否认,许多国际婚烟的缘起都不是爱情。"为了更好的生活"是大多数中国新娘公开或者隐藏的心声。没有爱情地开始一段婚姻烟,其结果也并非总是让人叹息。善良和责任,无关乎国度和文化背景,更与激情、浪漫无缘,但可以成就一个温暖平常的家。
铃木宏男,某中小企业"社员",无功无过,是一直没有升迁的老好职员,整天乐呵呵地上班下班、喝酒、回家睡觉,一个年龄、长相、前景在日本都不受年轻女子青睐的男人。
他去上海见蔡少珍(一个别人为他介绍的中国女子)的时候,刚过48岁生日。少珍则是32岁,中上之姿的女工,谈过一次恋爱,因家里姐妹多且家境清贫而不受对方家长喜爱,恋爱告吹三个月后,她答应去机场接铃木。
虹桥机场,站在介绍人身旁的少珍披着长发,笑盈盈对铃木低下头去。机场外,正飘着上海黄梅天的细雨,铃木很自然地走进少珍已经打开的尼龙伞下。没有交谈,他们偶尔对视一眼,客气、尴尬而温和地笑一笑。彼此都满意的初见,使以后几天的行程按部就班地进行——见少珍的父母,去豫园逛街,设宴招待亲戚们。这切都由介绍人陪伴,否则无法交谈。
晚宴上,少珍的亲戚们笑着、说着、评论着也午将带走少珍的男人。铃木听不懂,但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他很窘,知道自己并不英俊,且比少珍大了许多岁。宴席将尽,铃木拿着他的黑提包,走到少珍母亲身旁,打开,捧出他带来的500万日元,让介绍人翻译:"我在日本不算有钱人,爱喝酒,工资都用在下班后的喝酒上了。这是这些年的积畜,给少珍的父亲在上海买房养老,谢谢你们养大少珍。以后我有了少珍,就不去酒吧喝酒了,我们自己还可以储蓄。"
500万日元对少珍一家来说是笔大数目,或是这钱代表的诚意让少珍的母亲放了心,她叫过少珍来,说你等一下送人爱回宾馆吧。铃木明白后,欣慰地说了三个字:谢谢妈。
发音古怪,语调拖长,引得一屋人发笑。铃木自然不知道别人为何笑,但知道他就要有一个看起来善良温柔的妻子了。
接下来的切顺理成章:办结婚手续,铃木回日本,少珍学日语,然后,看着父母离开亭子间住进新房,少珍来日本,开始新婚生活。
是的,没有丝毫浪漫。少珍被铃木接到家,是日本为低收入者提供的低房租住房"团地",铃木说你虽嫌弃,我的钱给你父母,先让他们住好。我们再挣,再买。
初夜,铃木放好一缸洗澡水,让少珍先去洗。惯于在公共浴室的莲蓬下洗澡的少珍面对一缸清水一筹莫展,她不懂得日本人是习惯泡澡的,便一弯腰,在浴缸里洗起头来。
铃木看见了,却没有足够的汉语能够说清。他们的新婚生活,是在只言片语、手势、汉字笔谈,以及身体语言里完成的,但他们的相互依赖之情与日俱增。半年后,少珍有了身孕,日语也说得明白起来,生活里说笑声多了,代替了从前尴尬的无声的相对傻笑。
婚姻本是磨合,何况没有爱情基础的婚烟。生活习俗的不会闹出许多诸如浴缸洗头的事。而尽管少珍对自己的烹调手艺很有自信,但对油腻的中华料理皱眉的铃木却无福消受。
有相当长的段时间,少珍炒菜给自己吃,而后在男人要下班回来前,为他去超级市场的熟食部买寿司、生鱼片或日式盒饭。
铃木对生活上的方便安之若素,因为有了中国妻子,对中国满是友好感情。若是在电车上有中国人问路。赶上有时间,他甚至会下车将人送到目的地。外带买罐咖啡塞给人家。
这被少珍称为"神经病"的行为,铃木却理直气壮:中国人多不容易,出门在外,不会日语,像你刚来那时,我卖了你你也不知道呀。
日子平静安稳,男婴诞生取名"希望",少珍跟着铃木用日语唤他,"望"的日语发音接近沪的"宝",于是少珍有了希望,有了定,愈加安然地为人妻为人母。若要找生活中的不满,便是铃木有时仍恶习不改,下班喝酒到深夜才归。"我有办法治他。"少珍得意地对我说,"哄睡了儿子,我就站在窗口,看他汽车来了,就下楼,站在楼梯口不说话,吓死他。"
铃木没有被吓死,却满怀愧疚,渐渐地下班便回家,为儿子洗澡喂饭。
希望两岁了,少珍将儿子送入托儿所,自己开始在盒饭店打工。"看看,我爹娘住上了新房子,我们倒住得像贫民窟。我们总也要买自己的房子呀。"少珍笑眯眯的开始了一边照顾儿子一边打工的生活,骑着自行车去饭店的时候,少珍感到日本春天的风很柔和,像从前在上海骑车去上班一样。知道这里有她的归宿,知道她与丈夫间满是关怀的感情。
虽然那可以与爱情无关,但足够他们养育希望,过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