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天音那回答是:“我不知道,我不确知,我只是这样想、这样希望。我早说过。我的这个想法,是很惹笑的,所以我不曾向任何人说起,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做,虽然虚无飘渺之至,但是有一个人朝着这希望在进行,总比全人类明知祸根存在,却不想去消灭它好!”
铁天音的想法,倒不能说是“惹笑”,倒可以说是有一股狂热,一种近乎悲壮的狂热,性质和夸父追日差不多——只要有千亿分之一的希望,他就不惜化巨大的代价去追求这千亿分之一的希望成为事实。
我把我的想法,不加掩饰,说了出来,铁天音摇头:“哪有夸父那么伟大,你不笑我,我已感激得很了!”
我道:“你能指出人类灾祸的根源,只叫人感到心情沉痛,怎会好笑——你是怎么来的,进入苗疆之后,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铁天音道:“在老十二天官的记录之中,知道了外星人确切在在,我就下了决心,我由北而南进入苗疆,边疆军区的司令员,以前是我爸手下的一个排长,他说,除了兵舰飞机,不归他管之外,我要甚么样的装备,都没有问题!”
我道:“于是你要了直升机,半自动步枪,和小型火箭,你要火箭的作用是——”
第十四章 妈妈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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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天音道:“我说过了的,外星人在天上飞来飞去,不发射火箭,如何吸引他们的注意?而且,我也不是瞄准了发射,外星人连虚惊也不会有,却可以发现我。”
我发出了一下类似呻吟之声,铁天音道:“一下机,那是老十二天官提到过他们曾遇仙的山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山顶又没有人,所以我就狠狠地扫了一遍枪,发泄了一下。”
我向十二天官一指:“当时,他们在,只是躲得好,你没有发现——”
铁天音听了,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就苦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他在“发作”的时候,样子不是很好看,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铁天音停了片刻,又道:“我驾机离开,在半空中,就看到了有发光的生物,在急速移动,我立刻就想到,那一定是你们提到过的‘发光的背心’和‘银猿’,所以我就觅地降落,只可惜那军用小直升机性能不佳,在着陆时摔了一下,我要不是见机,也就成了废铁堆中的无名碎尸了!”
我也听得冒冷汗——那是在我们到苗疆前的事了,我问:“你背上的伤,是那次造成的?”
铁天音缩了缩肩头:“不是,那是银猿抓的!”
何先达一看伤痕,就说是“兽爪所伤”,我也想到可能是银猿造成的。铁天音明知银猿的来历,为甚么还会和他们起那么严重的冲突?
铁天音伸手在额角上敲了一下:“或许我做错了一件事——我脱险之后,看到银猿在离我大约一百公尺处,其中一头,穿了一件”发光的背心“,我知道这背心事关重要,可是银猿踪跃如飞,实在没有法子追上他们,我发出各种声音,他们都不肯接近我,我知道他们也在注视我,为了吸引他们,我向天鸣枪。”
铁天音说到这里,望住了我,我沉声道:“那不算错,换了我,也会那么做!”
铁天音叹了一声:“可是引起的后果,却可怕之极,寻常的猿猴听到了枪声会逃走,但是灵猴是跟过外星人的,不同凡响,非但不怕,反倒迎了上来——这本是我意料之内的事,可是料不到的是,他们的来势,如此之快,疾扑了上来,一个一伸臂,已把步枪夺了过去,我大吃一惊,想去夺回来,另一个已经攻向我的背部,在我背上抓了一下,痛得我跌倒在草丛中。”
我又闭上了眼睛——我们曾发现那草丛,有军靴的脚印,也有血迹,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会是铁天音的血!
铁天音续道:“我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幸好我有救急包,就草草包扎,眼看着两头银猿,把步枪抛来抛去戏耍,我心知危险之极,可是无法阻止。而忽然之间,枪声响起,一头银猿扳动了枪机,子弹射出,射中了另一头银猿,那中弹的银猿,发出可怕的一下……半下叫声,我想它是立即死亡的。”
我、白素和何先达都不出声,这时,我的思绪,一片紊乱,各种想法,走马灯也似,团团乱转。
铁天音在继续着:“闯祸的是穿了背心的那头,它先奔到已死的那头前,悲啸了几声,又掉转枪口,看来像是在研究何以忽然之间,这东西可以夺去生命。而就在这时,它又触动了板机,枪声响了几下,我无法看清它哪里中了枪,只听得它怪叫一声,抛开了枪,一把抱起死猿,就窜进了密林之中。”
他请到这里,停了一停:“我伤口痛得厉害,自然更没有法子去追他们了,你们是在甚么地方发现他们的,那发光的背心呢?”
白素叹了一声:“等一会,全会告诉你。”
我也叹了一声:“后来,你就到了那山洞中?”
铁天音点头:“是,我要找地方养伤,想起卫叔你提到过的那个山洞,就找了去,才进山洞,或许由于伤处太痛,我又不能控制自己……唉,那些骸骨却遭了殃,我连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就离开了。”
他说到这里,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已解释过为甚么要发射火箭。
他没有杀银猿,反倒是银猿伤了他。
我对他所作的假设,完全错了!
这时,在我杂乱的思绪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也自然而然,把这个想法,叫了出来:“主观,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也是人类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