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池子存在大概有几十年吧，不是太长也不是太短的历史。 池子的岸边砌了很多栏杆，后来我才知道它们是为了防止叫人的种群掉落池子里而存在的。 每天我们都在池子里欢乐地游着，有人会喂给我们食物，不过他们总是喜欢一点一点地喂，好像怕我们一下就吃完了一样。 我们都是鱼，同伴们都有着红色的黑色的外衣，可爱的眼睛和漂亮的尾巴。几年前，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我看过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喜欢把我们带回去，放在一个地方供起来，有时候，他们很喜欢我们，看着很友善，但是有时候他们又很残忍地杀死我的同类。就这样，我经过了好多个地方，后来一直生活在这里，一个叫做鱼乐国的地方。 我们的池子不是很大，我每天坚持游好几圈，只是想看看池子周围的景色。池子里建了一个小屋，里面摆满了很多新奇的东西，我看到了像翅膀一样漂亮的玩具，很薄很透的纱迎着光充满了传奇的诱惑，我们经常能看到人类走进那个屋子里挑选他们喜欢的东西。小屋的对面，搭了一个戏台，据说很多人经过这里，就是为了来看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古老的戏。我看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也看见过一个穿蓝衣服的人，他们看起来和其他来游玩的人很不一样，似乎比他们更好看一些。很长时间里，我听不懂台上的人唱了什么，但是我记得，有一个调子，他们唱了很长时间，听老一些的同伴说，调子里有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对家喻户晓的人，也不全是人，其实是人与蛇的故事。同伴说，那是很多年前古代的人们流传下来的故事，有一个书生，在桥头的船上记下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条小白蛇，为了报答自己的恩人，勤修苦练化成人形，成了一个很美貌的姑娘，最后和恩人成了亲，他们很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恩人知道了，身边的人是一条蛇精，就一直很害怕，也想要一直躲避着姑娘，再后来姑娘被法力高强的人收了去，压在了塔下，一直到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描述同伴的话，同伴讲故事的时候，有着一张兴奋而多彩的脸，或者高兴或者悲伤，但是我只是觉得姑娘是个好人，也好奇她在塔下都做些什么呢？ 其实，每一次戏台上有人走着好看的步子，唱着我很熟悉的调子的时候，我都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我能看到除了同伴外的其他能动的生物，有时候还会有许多的人坐在屋子边的长条椅上看着台上人的戏，偶尔他们会丢下一些吃的到水里，看我们争抢的样子，这个时候我们这里是最热闹的，我也觉得这个时候很快乐。池子里的老鱼说，我们的池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鱼乐国”，我想，这确实是个好名字，因为这是我们鱼的国度，我们是这里的主人，而且我们是快乐的。 去年夏天，有一个年轻人，到过鱼乐国，我为什么会记得年轻人呢？后来我想了想，其实，那个人在几个日落内，来了我们这里三次，每一次都要坐在长椅上很久。第一次来的时候，下着小雨，那人没有和零落的几个人一样撑伞，只是站在池边看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了，那一天没有人唱戏。第二次来的时候，正好戏台上唱着故事，那人坐在椅子上喝着水，看着台子上的人，戏收了，那人就走了。第三次来的时候，那人撑了一把蓝色的伞，坐在长椅子上发愣，好像也是在等着戏开场，直到台子上出现了粉色的人影，那人的眼中才有了影子，之后就一直看着台上，再后来又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就走了。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人。其实，从那人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关注着，因为那人每次都穿着白衣服来这里，每一次都是一个人，有时好像会说一些什么，但是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什么，每一次来，又好像都是为了看戏。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人了。老鱼说，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逗我们玩儿的，然后就会去别的地方，很少有人来看戏，很多人听不懂他们唱了什么，只是新鲜戏台上人的装扮。我才明白，他们一点一点喂给我们食物，不是怕我们一下就吃完了，只是想看我们更多的姿态更久。 就那么一段时间后，我突然间有了忧愁，我担心我们的国以后不会有人来了，我们也不会快乐了，如果那些人不看我们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有食物了？如果我们被人抓住了，是不是会被捏死呢？我记得那个年轻人最后一次在椅子边的时候好像哭了，但是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流着泪，那人扒在栏杆上，掉下的泪水砸在我头顶上的水面上，我看到晃动的光影。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哭，说不定故事里那个美貌的姑娘也哭过呢，在西湖的岸边，还有那个在桥头船边写故事的人呢，他会不会哭，然后泪水是不是落在了河里。 有时候，我想要成为一个人，可以自己给自己食物，不用再等着那些人来喂我们；也可以自己去找故事看，老鱼们都已经很老了，以后不会有鱼给我们讲故事了；我还可以去栏杆边哭一下试试，说不定也会有光影呢。可是，我知道，我是成不了人的，老鱼说，很多故事都是人编的，像那个美貌的姑娘，我知道我不是鱼精，估计也成不了美貌的人。所以，我现在很不快乐，我想要见一见那个奇怪的年轻人，想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池子边哭呢，是不是也很不快乐呢？ 老鱼曾经说我们这里是一个人笔下的风情园，我们也是那个人故事里小时候的存在，老鱼说那个人是一个很出名的人，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看他。我想过，他肯定跟我们一样，有着很多的伙伴，家里很热闹。可是，老鱼说，那个人很孤独，他没有很多朋友，但是他关心很多的人，所以这里的好多人都是来看他的。老鱼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我一直都相信。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人会不会不快乐呢？老鱼说他没有那么多朋友，他很孤独，可是他的心底是最善良的，其实他也是快乐的。 我的快乐就是我能吃饱，我可以看很多的人，我可以每天在池子里转几圈，我可以想想我不能理解的人事，虽然，那让我显得很愚笨。老鱼说，那些经过这里的人，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快乐，他们吃饱了，可以出来转几圈，可以看看我们，可以去想想他们的事情，或者我们的事情，他们就快乐了。 我还是相信老鱼说的话，不过，我也想见一见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不知道明年或者哪一年，那人还会来转转，说明自己很快乐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