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色的小花。黄苏子心头一动,仿佛记得她在什么地方见人穿过,便接了过来,
小贩说:“才50块钱。到哪里能买到这样好价钱的裙子。”黄苏子便掏出50块钱,
丢给小贩。小贩拿了钱,望着过马路而去的黄苏子,叫喊道:“你一穿就会晓得、
绝对比你现在性感。”黄苏子便有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她匆忙地打“的士”回
家。一回家,既不喝口水,也不洗手上厕所之类,拿出那裙子便试穿起来。
裙子略有点紧,绷住了她的胸部和臀部。她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正反射着她头
顶上的一大团灯光。黄苏子突然看到灯光下另外一个女人站在了她的对面。她的脖
子洁白,胸部高耸,圆润的弧线从腰滑向臀部,有如一尊黑得发绿的花瓶。她的面
部没有表情,像一片没有开垦过的土地,平静如死;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仿佛一个
被雾气吞噬的清晨,所有的内容都被弥漫成一派白色,白得似乎空洞无物。这真是
一个神秘的游戏。一个可以将人分裂为二的游戏。
黄苏子惊异起来。她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惊异。她情不自禁地舒缓起双臂,将
自己永远挽起的头发散开,长发于是一直披到了肩上。低头垂眉之间,镜前摆放的
化妆品一起涌来眼底。黄苏子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她对着镜子开始精心制造
另一个自己。
黄苏子将粉底霜厚厚地抹在脸上,脸一下子白得如一面墙。然后她画起了眼影
和眉毛,她用的是深咖啡色。一只她从来也没有动用过的眉毛夹,也被她拿了过来。
她把嘴唇涂得血红,红得令她自己感觉那里在滴血。最后,她把香水喷了一身,任
由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半边面孔。镜前的这个人,黄苏子便再也认不出来了。她是那
样的鲜艳和奔放,又是那样的做作和俗气。一个清清冷冷。平平板板的黄苏子仿佛
不翼而飞。
黄苏子心里有一点明亮感。心道,原来一个人要消灭另外一个人是这么的容易。
然后,她就走出了家门。
第六章
黄苏子在“的士”上跟司机说去琵琶坊时,司机脸上的笑意有些暧昧。车开动
后,只几秒钟,司机便说:“这么晚才去做生意?”黄苏子说:“无所谓晚不晚。”
如果在平常,黄苏子不会搭理任何一个意欲与她对话的司机。但这天,黄苏子却有
了一股强烈的说话欲望。
司机说:“干你们这行的也很辛苦呀。不过来钱来得也真快。”黄苏子说:
“你说我是哪行的?”司机一笑,说:“我连这都看不出来还算什么男人。”黄苏
子说:“那你多半看走了眼。”司机轻蔑地咂咂嘴,又说:“我瞎着眼,光闻味道
也能闻出你是干什么的。我跟你们这帮人打过交道,琵琶坊的小翠和莉莉在扫黄时
总是要我的车。领着嫖客,一开就开到野外去了。这么个巴掌地,真不晓得他们怎
么干。”黄苏子的脸在暗中红了起来。她很不自然地说了声:“是吗?”司机说:
“这还假得了?今天算认识了,以后有生意,也照顾点。我这个人嘴最严,上次公
安追着问谁包过我的车,我连一个字都没说。我不能断自己的财路。”黄苏子慢慢
地放松了自己。她说:“那好,我以后有了生意需要用车,一定找你。”司机赶紧
递给她一张自制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拷机号码。司机说:“拷我就行。”黄苏子
说:“那你总得还有个名字吧。”司机说:“叫我小六吧,你呢?叫什么?”黄苏
子任了征,她想她已经不是黄苏子了,因此她不能用“黄苏子”这三个字。她现在
既是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就应该有一个另外的名字。而她现在,还没有为这个人
取一个适当的名字。于是她说:“拷你就行了,问那么清楚干什么?”说时便到地
方了。司机边收费边笑,说:“做的时间长了,就不怕说出自己的名字了。看来你
还是个新手。”黄苏子听得发呆,下车后,她便一直站在街边,望着这辆的土消失。
黄苏子现在使置身在琵琶坊了。头上的灯光昏暗成一团,她上次来到此地的过
程在这昏暗一团中模糊不清。黄苏子的确记不得那一天是走着怎样的路线到达马嫂
子家的。她盲目地信步而行。并且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路两边的轻笑不
对传人她的耳朵。她感到有几分亲切,就好像是听到她久已怀想的乡音。
终于她也走到了街的暗处。她倚着一幢房子的墙壁,怀着一种期待,观望着来
来往往的人们,离她大约20米远的地方,有一盏路灯,灯泡有点坏了,一忽儿停,
一忽儿又亮。明明暗暗的过程。令黄苏子无端地心有所动。却也并没有悟出什么,
只觉得自己似乎就像这灯一样。
有一个男人终于发现了她。他笑着向她走来。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名字跳出黄
苏子的脑海。黄苏子想,我就叫虞兮好了。黄苏子读过书,知道楚霸王项羽有一首
诗,“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黄苏子没有楚霸王,对这个来无影而去有踪的虞兮也没有兴趣。但她喜欢“虞兮虞
兮奈若何”一句。她想如果能有人对她生出“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感觉,她就
觉得很值了,一个人能活成这样,黄苏子想,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一个男人站在了黄苏子面前,他那扑面而来的汗臭,令黄苏子情不自禁地退了
一步。不用判断,黄苏子便知来者是一个打工仔。许红兵曾经说过,许多孤独的打
工仔都爱到琵琶坊寻找安慰,将辛苦挣来的钱来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人生享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