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尤俊看着她,叹口气说:“宝宝出生的时候。你生完孩子在昏睡,我忽然发现,你的下半身……变成了蛇……”
区小妹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区小妹坐在那里,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玩偶熊,田尤俊坐在她的对面,一直盯着她,表情难得地有些严厉,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妹,我不是要抱怨什么,你一定也有你的顾虑和难处,可是你不认为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对吗?我一直等了一年多了,幻想着你下刻就会跟我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说说你过去的生活,说说你有过的有趣经历……可是你什么也不说,反而老爱看什么白蛇传,然后边看便在我耳朵边唠叨男人都这样,就好象……就好象我要做许仙了一样。这让我很不舒服……”
区小妹呆呆地问:“你害怕吗?”
“当然会害怕,老婆突然变成那样,那种视觉与心理的冲击有多大你知道吗?我算是体谅许仙当时的心情了——幸亏只有一半,所以刺激也算是减半了。我自己心里又害怕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害怕被别人发现你被当成怪物,整整一个下午就跟神精病似的,对每个进病房的人严防死守──我想人家已经当我是神精病了。可是你醒了之后,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可是从那之后你却喜欢上了白蛇传,有意无意地总问我对许仙的看法,要是这样我还不明白,我就白听着聊斋长大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等,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对我说出实情,可是儿子都过了周岁生日了……唉……”
“对不起……”区小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三个字。对她而言,说出道歉的话还真不容易,她本来就是那种无理占三分的人,与孟蜀共同生活那么久,遇事都从没服过软,认过错。
田尤俊讪讪地摸摸鼻子说:“我也不是要抱怨……嗯,我就是随口抱怨两句,也没别的……如果,如果你不愿意说自己的事,那,那就算了吧……”
区小妹长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的,可是我在害怕……你知道吗,我已经一千一百七十多岁了,我曾经过许多许多的事情,修炼、旅行、杀戳、爱恋……甚至婚姻……其中有许多事情,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听的……”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就不说,只要你说,我都会认真听的。”听到妻子的实际年龄,田尤俊也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可是想想故事中的妖怪好象随便睡一觉都要用八百年(区小妹:一睡八百年的那个是妖怪吗……),一千多岁似乎也不算什么。这么长的时光,自己也应该指望是她的初恋,可是婚姻就……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点开始泛酸,脸上不由也就带了出来:“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现在怎么样了……”
区小妹苦笑一声:“今天我本以为你见到他了……他是个……”她微微闭上眼,寻思怎么形容孟蜀,“强大、善变、一条筋、单纯、高傲、任性,但有的时候很温柔,很会为别人着想的──虽然是从他自己的角度为别人着想。”
“听起来还不错……”田尤俊的脸开始拉长了。
“可是,他很自私……”区小妹看着他加上这么一句,嘴角露出笑意,“说了你会不愿意听,是你要我说的,怎么样?还要听吗?”
田尤俊一扬眉毛:“听,我想听,我一点都没吃醋!”
“如果再听见不爱听的……”
“大不了咱们就吵一架……夫妻嘛,有不高兴的事就吵罢。”田尤俊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不就是这样……”
区小妹扶着嘴唇点点头,坐到他的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他的名字叫孟蜀,也是蛇妖——大名鼎鼎的巴蛇。说起他来,得先讲讲我的身世。
我跟那个自己辛苦修炼成妖的白娘子不同,我的父母都是妖,所以我一从蛋中出来就是妖身。我的父亲是个称霸一方的妖怪,所以有许多的大小老婆、地下情人、红颜如己之类的,而我的母亲则是他的第二十一房小妾。因为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所以根本不得宠,我出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父亲什么样。
母亲总是跟我说父亲有多么了不起,所以我就认为父亲也会喜欢有本事的孩子。于是我努力的修行,总认为只要自己法力高超,本领出群了,父亲自然会在一大群数不清的孩子中注意到我。
也许是因为我天赋不错,也许是努力的结果,我的本领很快就在同辈中出类拔萃起来,在那一带也算小有了名气。可是我还是没有见过我父亲,因为他很少到我母亲这里来,也因为他从来对庶出子女不留心。他平时威风凛凛的巡视领地的时候,带在身边的都是他正妻为他养育的子女。
后来我的母亲去世了,他这个做丈夫的连葬礼都没有来参加。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对于父亲死了心。我埋葬了母亲,独自在山林间游荡,心情非常的不好。可是这个时候,偏偏遇见了一个不知好歹来挑衅的家伙,我们三言两语便动上了手,结果是我稍胜一筹。那个时候我的心中伤痛、气愤,正想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于是对对方下了杀手。山林之中妖怪们的争争斗斗本来常见,何况这是他先动手,他既然想要杀我,也应该有所觉悟被杀,所以我也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在我母亲头七的那一天,我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那个被我杀掉的男子,其实是我父亲的儿子,也就要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因为他是嫡子,所以父亲对此大发雷霆,说我杀害兄弟,大逆不道,要把我打回原形,逐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