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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

时间:2013-04-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冯梦龙 点击:

东周列国志(全文在线阅读) >  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 


  话说箕遗正在叔虎家中,只等黄渊到来,夜半时候,一齐发作,却被范鞅领兵围住府第,外面家丁不敢聚集,远远观望,亦多有散去者。叔虎乘梯向墙外问曰:“小将军引兵至此,何故?”范鞅曰:“汝平日党于栾盈,今又谋斩关出应,罪同叛逆,吾奉晋侯之命,特来取汝。”叔虎曰:“我并无此事,是何人所说?”范鞅即呼章铿上前,使证之。叔虎力大,扳起一块墙石,望章铿当头打去,打个正著,把顶门都打开了。
  范鞅大怒,教军士放火攻门。叔虎慌急了,向箕遗说:“我等宁可死里逃生,不可坐以待缚!”遂提戟当先,箕遗仗剑在后,发声喊,冒火杀出。范鞅在火光中,认得二人,教军士一齐放箭,此时火势熏灼,已难躲避,怎当得箭如飞蝗,二人纵有冲天本事,亦无用处,双双被箭射倒。军士将挠钩搭出,已自半死,绑缚车中,救灭了火。只听得车声骨骨碌碌,火炬烛天而至,乃是中军副将荀虒,率本部兵前来接应。中途正遇黄渊,亦被擒获。范、荀合兵一处,将叔虎、箕遗、黄渊,解到中军元帅范匄处。范匄曰:“栾党尚多,只擒此三人,尚未除患,当悉拘之。”乃复分路搜捕。
  绛州城中,闹了一夜,直至天明。范鞅拘到智起、籍偃、州宾等,荀虒拘到中行喜、辛俞,及叔虎之兄羊舌赤、弟羊舌肹,都囚于朝门之外,俟候晋平公出朝,启奏定夺。
  单说羊舌赤字伯华,羊舌肹字叔向,与叔虎虽同是羊舌职之子,叔虎是庶母所生。当初叔虎之母原是羊舌夫人房中之婢,甚有美色,其夫欲之,夫人不遣侍寝。时伯华、叔向俱已年长,谏其母勿妒,夫人笑曰:“吾岂妒归哉?吾闻有甚美者,必有甚恶。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恐其生龙蛇,为汝等之祸,是以不遣耳。”叔向等顺父之意,固请于母,乃遣之。一宿而有孕,生叔虎。及长成,美如其母,而勇力过人。栾盈自幼与之同卧起,相爱宛如夫妇,他是栾党中第一个相厚的。所以兄弟并行囚禁。
  大夫乐王鲋字叔鱼,其时方嬖幸于平公。平日慕羊舌赤,肹兄弟之贤,意欲纳交而不得,至是,闻二人被囚,特到朝门,正遇羊舌肹,揖而慰之曰:“子勿忧,吾见主公,必当力为子请。”羊舌肹嘿然不应,乐王鲋有惭色。羊舌赤闻之,责其弟曰:“吾兄弟毕命于此,羊舌氏绝矣。乐大夫有宠于君,言无不从,倘借其片语,天幸赦宥,不绝先人之宗,汝奈何不应,以失要人之意。”羊舌肹笑曰:“死生命也。若天意降祐,必由祁老大夫,叔鱼何能为哉?”羊舌赤曰:“以叔鱼之朝夕君侧,汝曰‘不能',以祁老大夫之致政闲居,而汝曰‘必由之',吾不知其解也!”羊舌肹曰:“叔鱼行媚者也,君可亦可,君否亦否。祁老大夫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岂独遗羊舌氏乎?”
  少顷,晋平公临朝,范匄以所获栾党姓名奏闻。平公亦疑羊舌氏兄弟三人皆在其数,问于乐王鲋曰:“叔虎之谋,赤与肹实与闻否?”乐王鲋心愧叔向,乃应曰:“至亲莫如兄弟,岂有不知?”平公乃下诸人于狱,使司寇议罪。时祁奚已告老,退居于祁,其子祁午与羊舌赤同僚相善,星夜使人报信于父,求其以书达范匄,为赤求宽。奚闻信大惊曰:“赤与肹皆晋国贤臣,有此奇冤,我当亲往救之。”乃乘车连夜入都,未及与祁午相会,便叩门来见范匄。匄曰:“大夫老矣,冒风露而降之,必有所谕。”
  祁奚曰:“老夫为晋社稷存亡而来,非为别事。”范匄大惊,问曰:“不知何事关系社稷,有烦老大夫如此用心!”祁奚曰:“贤人,社稷之卫也。羊舌职有劳于晋室,其子赤,肹能嗣其美,一庶子不肖,遂聚而歼之,岂不可惜?昔郤芮为逆,郤缺升朝,父子之罪,不相及也,况兄弟乎?子以私怨,多杀无辜,使玉石俱焚,晋之社稷危矣!”范匄蹴然离席曰:“老大夫所言甚当,但君怒未解,匄与老大夫同诣君所言之。”
  于是并车入朝,求见平公,奏言:“赤,肹与叔虎,贤不肖不同,必不与闻栾氏之事;且羊舌之劳,不可废也。”平公大悟,宣赦。赦出赤、肹二人,使复原职,智起、中行喜、籍偃、州宾、辛俞皆斥为庶人,惟叔虎与箕遗、黄渊处斩。赤、肹二人蒙赦,入朝谢恩。事毕,羊舌赤谓其弟曰:“当往祁老大夫处一谢。”肹曰:“彼为社稷,非为我也,何谢焉!”竟登车归第。
  羊舌赤心中不安,自往祁午处请见祁奚。午曰:“老父见过晋君,即时回祁去矣,未尝少留须臾也。”羊舌赤叹曰:“彼固施不望报者,吾自愧不及肹之高见也!”髯翁有诗云:
  尺寸微劳亦望酬,拜恩私室岂知羞?
  必如奚肹才公道,笑杀纷纷货赂求!
  州宾复与栾祁往来,范匄闻之,使力士刺杀州宾于家。
  却说守曲沃大夫胥午,昔年曾为栾书门客,栾盈行过曲沃,胥午迎款,极其殷勤。栾盈言及城著,胥午许以曲沃之徒助之。留连三日,栾乐等报信已至,言:“阳毕领兵将到!”督戎曰:“晋兵若至,便与交战,未必便输与他。”州绰、邢蒯曰:“专为此事,恐恩主手下乏人,吾二人特来相助。”栾盈曰:“吾未尝得罪于君,特为怨家所陷耳,若与拒战,彼有辞矣,不如逃之,以俟君之见察。”胥午亦言拒战不可,即时收拾车乘,盈与午洒泪而别,出奔于楚。
  比及阳毕兵到著邑,邑人言:“盈未曾到此,在曲沃已出奔了。”阳毕班师而归,一路宣布栾氏之罪,百姓皆知栾氏功臣,且栾盈为人好施爱士,无不叹惜其冤者。范匄言于平公,严禁栾氏故臣,不许从栾盈,从者必死。
  家臣辛俞初闻栾盈在楚,乃收拾家财数车出城,欲往从之,被守门吏盘住,执辛俞以献于平公,平公曰:“寡人有禁,汝何犯之?”
  辛俞再拜言曰:“臣愚甚,不知君所以禁从栾氏者,诚何说也?”
  平公曰:“从栾氏者无君,是以禁之。”
  辛俞曰:“诚禁无君,则臣知免于死矣,臣闻之:‘三世仕其家则君之,再世则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臣自祖若父,以无大援于国,世隶于栾氏,食其禄,今三世矣,栾氏固臣之君也,臣惟不敢无君,是以欲从栾氏,又何禁乎?且盈虽得罪,君逐之而不诛,得无念其先世犬马之劳,赐以生全乎?今羁旅他方,器用不具,衣食不给,或一朝填于沟壑,君之仁德,无乃不终?臣之此去,尽臣之义,成君之仁,且使国人闻之曰:‘君虽危难,不可弃也。'于以禁无君者,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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