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仪器有这样的功能,堪称是宝物了,几乎可以利用它来作任何用途,包括刺探一切秘密— 我之所以默然,就是因为想到了那一点,因为那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
狄可也知道我何以默然,他道:“星际来往,最大的障碍,是彼此之间的陌生。陌生造成隔阂、造成猜疑、造成敌意、造成误会,许多悲剧,因之产生。地球人一直在害怕外星人入侵,就是明证。”
我知道他想说甚么:“有了这种仪器,你们便可以轻而易举知道别人在想甚么,就容易沟通了?”
狄可大点其头,我冷冷地道:“可是,那是你们独得之秘,别人无法知道你们在想些甚么!”
他并不否认这一点:“是的,星际交往,始终还没有到达完全坦诚相对的地步,各个星体,都有自己的独特之秘。重要的是我们绝没有伤害他人之心。”
我叹了一声——这一切,对地球人来说,是太遥远的事了。
我又重覆问题:“你何以会吃惊?”
狄可道:“这种仪器,我们称之为思想仪,在我们来说,也珍贵之极,在若干年前,有一具突然遗失了,这在我们来说,是一件大事,多少年来,我们一直想把它找回来,可是一直下落不明!”
我听得大奇:“遗失在地球上?”
狄可神情迟疑:“不能肯定,一组宇宙飞行员,带着编号第二十九的思想仪,在出发之后的第七十天,就失去了联络。”
我追问:“这”七十天“是——”
狄可道:“当然是我们的时间,用地球上的时间观念来说,大约是三年,这样的航行时间,应该已经入了地球所在的银河系。”
我苦笑:“银河系中,有超过十亿星体,这思想仪流落在地球上的可能,是十亿分之一。”
狄可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何以吃惊了吧!”
我明白了,但是由于我也感到了吃惊,所以我要好好定一定神,才能令思绪恢复正常。
思想仪流落在地球的可能性,只是十亿分之一,但是,这十亿分之一的机会,却成了事实!
若思想仪不是在地球上。就不会有那三幅人像在地球上出现。
思想仪一定也曾和原振侠医生发生过接触,不然,也不会有这三幅人像的出现。
使人思绪紊乱的是,原振侠是在甚么时间、甚么情形之下,和思想仪发生接触的呢?
时间,大致可以推测至少是在他和玛仙已成为情侣之后,那么,是不是在他失踪之后呢?他“失踪”,没有人知道他到了何处,只推测他不知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飘流,但现在看来,他大有可能,身在地球!不然,那三个人像,如何会落在伦三德的手中?
虽然事情怪异莫名,今人思绪紊乱。但还是立刻可以肯定一点:和波斯人伦三德联络,十分重要——问他是如何得到那些人像的。
另外还有更令人紊乱的情况是,狄可口中的思想仪,是不是我少年时期曾见过的“鬼竹”?
这一点,也是十分重要,因为,我不但见过“鬼竹”,而且,和“鬼竹”的主人,被我当时以为是“天兵天将”的神奇力量接触过。他们还委托了我去找我的师父!
据狄可说,当年,那编号第二十九的思想仪,是和他们的一组宇宙航行员同时失踪的。如果“鬼竹”就是思想仪,那么,不但有了失物和线索,也有了失踪人员的线索!
我由于心情紧张,声音也有点僵硬:“那思想仪……的外型,是怎么样的?”
狄可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神情望着我,他是在奇怪我何以会有此一问。我忙道:“我少年时见过一样怪东西,会根据人的思念,而现出被思念的人的人像,活龙活现,一如这三个人像。”
第三章 时间的单向式和多向式
----------------------------------------
狄可听了,一面摇头,表示那是没有可能的事,一面又问:“你所说的那个怪东西,外型又如何?”
我心想,他对思想仪十分看重,不肯多说,那就由我说给他听,也是一样。
所以,我把那“鬼竹”的外型,详细说了出来。
狄可的反应,当真和地球人一样,只见他面色逐渐苍白,气息也粗了起来。再听下去,他不住摇头,而且喃喃自语。
我略停了一下,想听听他在说些甚么,但居然无法听得明白。他显然是在激动的心情之下,自然而然,用上了他自己星球上的语言了。
等我把少年时的经历说完——说到了我师父夜夜对着那仪器呆立相思,仪器上终于现出了他日思夜想的倩影时,狄可失声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我有点不快:“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身的经历,那东西给我师父带走了,我还接触过一种力量,委托我找寻师父,看来,那种力量是要得回那东西。”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狄可简直是团团乱转,最后,他颓然坐了下来。
我问他:“怎么样,我说的那东西,是不是就是你们的思想仪?”
狄可先是点头,但立即又摇头,他叹了几声:“该怎么说呢?你说的那东西,肯定是思想仪的一个部件,是其中的一部分。思想仪竟然被……被拆了开来,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观念之中,那“思想仪”珍贵无比,绝无可能给拆开来的。他的想法钻了牛角尖,不一定是拆开来,在意外之中,遭到了损坏,散成了若干部件,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