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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正在享受刺激游戏的人们好似约好了一般,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那游戏叫做‘疯狂迪斯科’,人只要站在那圆圈里跟着节奏跳动,”满天星咂了咂嘴,继续说道:“一般人玩不起来的,很容易被摔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的。”
圆圈里的人都已准备就绪,有的用手臂紧紧圈住周围的护栏,有的紧紧贴在一起,还有几个大胆一点的,手拉着手在中间围成了一个圈。随着“哐当”一声,门锁合上了。
圆圈开始转动起来,速度之快,旁观者都觉得眼花缭乱。“扑通扑通”圆圈开始不规则地震荡,里面的人被弹起,本来抓住护栏的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松散开来,手臂被强行脱离了护栏,开始向四面八方倒去。尖叫声快要震碎了耳膜。 中间本来拉着手的队伍也渐渐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两男两女还能站着跟随圆圈跳动,其余的已溃不成军,躺的躺,倒的倒,总之千姿百态,妙趣横生。
“那个不是楚天么?”满天星指着中间正跳得眉飞色舞的情侣硬生生地吼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本来正在忖着心事的洛芽心智立刻清醒了过来。在她看向圆圈中央的那一刻,神智却不觉渐趋模糊。
圆圈中间,楚天正右手护着女生的肩,左手揽着她的腰,神情举止甚为亲昵。洛芽只觉得夏虫在耳边聒噪着,前仆后继,震得她头皮发紧,飘飘忽忽,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撒旦充满邪魅和诡谲的笑。
洛芽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满天星的床上。屋外的阳光透过尚未拢上的窗帘间的缝隙直直地射在她的脸上,刺激着薄弱的脑神经。看着满天星为自己忙前忙后地倒水敷冰块,她突然脱口而出。
“真像一个人。”
话一出,洛芽立刻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样噤了声。那个人,便是楚天。望着阳台上斑驳的树影,思绪也不知不觉飞回了那个像今天一样冒着热气的下午。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人正酣畅淋漓地忙碌着。
“幕布拉上去,桌子再摆左边一点。”
“那谁,没事儿别在台上碍手碍脚的。”学生会主席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趾高气扬地指挥着
。
服装系多半是女生,所以来帮忙的男生寥寥无几,很多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这些女生大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女,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几个轮回下来,便开始怨声载道了。有的甚至直接撒手不干了。主席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愣是不敢动粗。后来,若不是主任以扣学分的强制行为硬是将几个新入会的干事拉过来,恐怕那场晚会会变得一团糟。
洛芽便是被强行拉去帮忙的干事之一。
“靠!真是倒霉,遇到那母夜叉。”一旁的室友何西西趁着搬桌子的空档附在洛芽的耳边轻声嘀咕着。
“快去搬吧。”洛芽默契地碰了碰何西西的膀子,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桌子。
“嗡嗡嗡——”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洛芽掏出了手机,习惯性地朝明亮处走去。兀然,手臂被人用力一扯,洛芽惯性地朝后倒去,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洛芽这才看清,从舞台后方有人正搬着一块方形木板,如若自己当时不被人即时拉住,定会被木板上的棱角磕伤。
“谢谢。”
“不客气。”男生的脸上细汗密布,发尖湿湿的,粒大的汗珠滴落在舞台上,发出轻微的“滴嗒”声,就像悦耳的八音盒音乐,在洛芽的心里形成一段美妙的回声。
“楚天,你干嘛呢!快般桌子呀!”背后有人狠狠掷了他一拳。
“满天星,你欠抽啊!”被称作楚天的男生佯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痛苦状,然后像一只发怒的小野兽“嗷嗷”怪叫着扑向了抡了他一拳的男生,模样煞是滑稽。
也就是那天,洛芽认识了楚天以及他那个取了个植物名字的室友,满天星。
每每她与楚天约会时,他总是会不合时宜地出现,洛芽曾不止一次地嘲笑他。
喂,满天星,你就这么喜欢做配角么。
满天星却从来不恼,只是挠着头,憨憨地笑着,像一只大猩猩。
“噗——”忍不住笑出声的洛芽险些被咽进去的凉水呛死,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满天星满脸怨妇状地拍打着她的背,嗔怪着:“喝水都能呛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洛芽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回答他。
第二天,满天星早早地便去上班,洛芽也匆匆地踏上了回程的列车,连招呼都未打。
午夜十二点,洛芽收到了满天星的短信。
他说,洛芽,你也太不仗义了,你知道我满手拎着你最爱吃的烤鸭回到那空荡荡的屋子时,心里的感觉么,就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
洛芽笑了笑,看了看窗外模糊的夜景,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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