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的手里,再被萧翼偷出来,经过各家的临摹,却又不幸地随唐大宗而长眠?又是何其有幸
的纸,能被黄公望画上富春江畔的十里江山,进入收藏家云起楼主之手,临死殉葬投入火
里,再千钩一发地被抢救出去,留得残卷,成为故宫的无价典藏?
又是何其有幸的南唐楮树,能经过寒溪的浸润、蔽冰举帘、荡涌熔干,成为那“滑如春
水,细如蚕茧”的“澄心堂纸”。
又是哪一位慧心的人,在简犊、缣帛风行的时候,会想到以树皮、麻草这些平凡微贱的
材料,捶煮成人世间第一张纸呢?那初生的纸,会是多么地粗拙而丑陋,它必定有着不整齐
的边缘,高低起伏的表面,黄褐且带着灰砂的色彩。它或许只是在偶然间被创造,却为人类
文化开辟了一条宽敞的大道,载着世世代代的知识,驰向未来。
问题是:“当我们在阅读、在书写的时候,面对着莹洁加玉、吹弹有声的纸张时,又有
几人想到,经们曾是草茎树皮?因为大精细的机器制造过程,即使对着光线,也再难窥透它
们的骨骼。
因此,我钟爱传统的中国纸,喜欢轻拂它们的表面,感觉那粗细适中的质理,且用我的
笔墨心灵与它们共鸣。尤其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窗外的风从林野间吹过,飒飒的音响正如
同笔尖滑过纸上的声音。柔柔的毛笔尖是风,千丝万缕交织成的纸是林野,那音响交融为
一,非常非常地真实、自然而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