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初君,好好听我说,”岛本终于开口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好好听着。刚才我也讲了,在我是不存在所谓中间的。我身上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的地方也不存在中间。所以对你来说,或全部收留我,或全部舍弃我,二者必居其一。这是基本原则。如果你认为眼下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也没关系,我想是可以持续的。至于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为其持续而竭尽全力。如果我能来见你我就来见,为此我也会付出相应的努力。但不能来见时就不能来,而不可能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点是很明确的。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不希望我再去别处,那么你就必须全部收留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连同我拖曳的和我担负的。同时我也收留你的全部,全部!这个你可明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明明白白。”我说。
“那么你仍然真想同我在一起?”
“这我已经决定了,岛本。”我说,“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不知就此考虑了多少次,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是初君,你太太和两个女儿怎么办?你不是爱太太和女儿的吗?你应当是很珍惜她们的。”
“我是爱她们,非常爱,非常珍惜,的确如你所说。同时我也明白——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我有家室,有工作。两方面我都没有什么不如意,迄今为止两方面都顺顺利利。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我明白这点。一年前见到你以后,我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岛本,我的最大问题就在于自己缺少什么,我这个人、我的人生空洞洞缺少什么,失却了什么。缺的那部分总是如饥似渴。那部分老婆孩子都填补不了,能填补的这世上只你一人。和你在一起,我就感到那部分充盈起来。充盈之后我才意识到:以前漫长的岁月中自己是何等的饥饿和干渴。我再也不能重回那样的世界。”
岛本双臂搂住我的身体,轻轻偎依,头搭在我肩上。我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的肌肤——暖融融地挤压我的肌肤。
“我也爱你的,初君,除了你,我生来还没爱过哪个人。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从十二岁时我就一直爱着你。即使在别人怀里,想的也总是你。正因为这样才想见你,心里也知道见你一次势必很难收场,可是又不能不见。本打算看你一眼就马上回去,但实际见到你又忍不住要打招呼。”岛本依然把头搭在我肩上,“我从十二岁便想给你拥抱。你怕是不知道的吧?”
“不知道的。”我说。
“从十二岁起我就想**和你抱在一起,这个你也不知道的吧?”
我紧紧搂住她接吻。她在我怀中闭起眼睛一动不动。我的舌头同她的舌头搅在一起。她的心脏在**下跳动,那是急剧而温顺的律动。我闭上眼睛,想象那里鲜红的血流。我抚摸她柔软的秀发,嗅它的气味。她的双手在我背部仿佛寻觅什么似的往来彷徨。唱片转完,底盘停住不动,唱针返回针座。惟独雨声再次笼罩四周。稍顷,岛本睁开眼睛看我。“初君,”她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那样真的可以?真要收留我?为我抛弃一切可以么?”
“可以。已经决定了。”
“可是,如果不遇见我,你不是会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不满没有疑问地平稳过下去吗?不那样认为?”
“或许那样,但作为现实我见到了你,而且已无法原路退回了。”我说,“如你上次讲的,某种事情是不可能重新复原的,只能向前推进。岛本,不管什么地方,两人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两人从头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