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找到没有?」
“还没找到之前,他已经过身了。你有没有想念的人要寻找?”
邱清智耸耸肩膀。
「那样比较幸福。」范玫因说。
「你还有弹吉他吗?」她问。
「没有了。」
「你一定想不到,我有一阵子学过长笛呢!」
「为甚么会跑去学长笛?」
她呷了一口Frappuccino,说: 「改天再告诉你。」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她苦笑:「我看来不像一个被男人爱着的女人吗?」
「现在不像。」
「是的,我一个人。你也是吧?」
「给你看出来了!」
「今天是周末晚上呢!我和你,要不是人家的第三者,便是一个人。」
「你怎会寂寞呢?你一向也有很多追求者。」
「就是报应呀!」她说,「你记不记得当年你有个室友叫邵重侠的?」
「记得。我们不同系的。毕业後已经没联络了。你认识他吗?」
「我在旧同学的众会上碰到他。那天晚上你没有来。」
「我不爱怀旧。」
「包括旧情人?」
邱清智腼腆地笑了。
「你还记得我们给他撞破好事的那天多么狼狈吗?」
“这么难堪,怎会忘记呢?那天晚上,他说好了不会回来过夜的。”
「於是,我们在房间裏亲热。」范玫因接着说。
「谁知道他哭哭啼啼的跑回来。」
「他失恋了。」
「我只好把你藏在被窝里。」
「半夜里,你却睡着了!我怎么推也推不醒你。你怎么可能睡着的呢?”
「对不起!我当时想等他睡着,结果自己睡着了。」
「但是我们还没有做完呀!你怎可以睡着!」
「也许我太累了!做那回事的时候,男人付出的体力比女人大很多呢!而且——」
「而且甚么?」
「而且你比较懒惰,喜欢躺着,甚么也不做。」
「像我这么标致的女人,当然用不着爬高爬低那么主动啦!」她笑着笑着忽然有点难过。她不是爬上邵重侠的床上请求他抱她吗?
「你有没有喝过婴儿香槟?」她问。
「给婴儿喝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分量特别少。」
「好喝吗?」
「难喝死了。」
「你常喝的吗?」
「睡不着的时候喝。都是你不好!」
「跟我有关的吗?」
[NextPage第10章2]
「如果当年你没有跟我吵架,我们没有分手。也许,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会是一个很幸福和无知的小妇人。」
邱清智有点不服气:「嫁给我又怎会变成无知呢?况且,是你首先跟我吵架的。」
「那也是你不对!你不记得自己说过甚么吗?」
「我说过甚么?」
「你说,只要我不喜欢,你便是错的。」
“这简直不是人说的说话!我有这么说过吗?」
「就是呀!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你是这样说的。那时候,更不像人说的说话,你也会说。」
「好吧!我该为你一辈子的失眠负责。」
「这才是人说的说话。」范玫因得意洋洋的说,然後,她又说:「过两天是你的生日,我请你吃饭,赏面吗?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
「只要你喜欢,我怎么敢不赏面?」
「有甚么生日愿望?」
邱清智望着窗外那个巨型的广告招牌,神往地说:「真想去斐济。」
「在那里,真的可以寻回梦想吗?」
范玫因用手支着头,里着邱清智。那年的梦想,已经是天涯之遥,就像香港跟斐济的距离,眼前人,却是咫尺之近,难道他才是她的梦想?千回百转,他们又重——了。
邱清智生日的那天,她预先订了一个蛋糕。吃完了主菜,她问他:
「你知道那个蛋糕是怎样的吗?」
「是一架飞机?你多半会讽刺一下我当年的梦想。」
「我才没那么差劲。」
服务生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经过,是属於另外一桌的,那裹坐着一对男女。
「有人跟你同一天生日呢!」
「她不停的看手表呢。」邱清智说。
「我们的生日蛋糕来了。」范玫因说。
服务生把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上。蛋糕上面,铺了一层湛蓝色的奶油,椰树的倒影是用黑巧克力做的,那一轮银月是白巧克力。
「那年的梦想?」邱清智说。
「你不是说想去斐济的吗?」
「谢谢你。」
「生日快乐。」烛影中,她俯身在邱清智的脸上深深吻了一下。她在他眸中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有点醉,有点自怜。
「你知道我为甚么要学长笛吗?」她问。然後,她说:「是为了接近一个男人。」
「哪个男人这样幸福?」
「你也认识的。」
「是邵重侠吗?」
「你为甚么会想到是他?」她很诧异。
「上一次,你忽然提起他。」
「他家楼下有一家乐器行,我就在那里学长笛,故意找机会接近他。」
「然後呢?」
「他并没有爱上我。长笛的故事也完了。」她一边吃蛋糕一边说。
「无论你有多么好,总会有人不爱你。」邱清智无奈地说;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她。
「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会喜欢他,就像突然着了魔似的,没法清醒过来。爱情,有时候是一种迷信。」
「我们都是读洋书的人呀!为甚么会迷信呢?」
“迷信和学识一点也没关系。在你之後,我有一个男朋友。一天,我看见他买了一条烧肉,我以为是给我吃的,原来他准备去拜神。他是念生物化学的呢!」她说着说着大笑起来,「我是因为那条烧肉而跟他分手的。我不能忍受我爱的男人是个会去拜神的男人!可是,现在我倒觉得没有甚么大不了。我何尝不迷信?我甚至甘愿化成—条烧肉供奉我爱的那个人!只要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