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答道。
“为什么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来?”
女孩浅浅一笑,说:
“想吃雪窗的杂烩啊。”
“哎呀,这可太辛苦你了……”
老爹乐坏了,不禁喜笑颜开。
“这么说,你是野泽村的人了?”
女孩什么也没有回答,眯起眼睛笑了。越看,老爹越觉得她长得像美代。
而在这个时候,狗獾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摊儿里面。蓦地,它的直觉对它说:啊呀,莫非说这是一个雪女?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的,女孩除了脸颊上泛出一丝淡淡的桃红色之外,白极了。狗獾回忆起以前在山里遭遇雪女的情景。
狗獾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一双雪白的赤脚从洞前“嗖”地一掠而过。当时它正和妈妈趴在洞里,
它连想也没想,就要把脑袋伸出洞外,“嘘——”却被妈妈制止了。
“那是雪女的脚啊,绝对不能出去!要是被雪女逮住了,最后会把你冻僵的!”
因为被妈妈拦住了,所以狗獾只看到了雪女的一双脚。不知为什么,它把那个时候的那双赤脚,和面前这个女孩的这张脸联系到了一起。狗獾“咚咚”地敲打老爹的后背,压低声音耳语道:
“老爹,这是个雪女啊。要是被雪女逮住,会被冻僵的啊!”
可是,老爹连头也不回,只是高兴地看着女孩津津有味地吃着杂烩。吃光了杂烩,女孩站了起来。
“要回家了吗?”
老爹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女孩。
女孩说:
“我还会再来。”
“噢噢,是吗,还会再来?”
老爹连连点头。
“回家路上小心点,可别感冒了。再来哟!”
冲着披着毛毯披肩的女孩的背影,再来哟,再来哟,老爹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狗獾在他后头轻轻地捅了他的脊梁一下:
“老爹,那是雪女呀,是的呀。”
老爹转过身来,欢欣地这样说道:
“不,那是美代哟。”
“什么?”
“和我女儿美代长得一模一样哟。那对酒窝的地方,那眯眼睛的样子,还有,大约摸年龄也差不多。”
这时,老爹才突然注意到,眼前搁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咦?老爹拿起来一看,是手套,雪白雪白的,安哥拉的手套。可是却只有一只——
“哎呀,忘了东西啦!”老爹喊出了声。
“什么什么?”
狗獾把手套上下了打量了一遍,赞不绝口地叫道:
“这不是安哥拉兔的皮吗,这可是好东西啊。”
然后,脸上呈现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这样说道:
“这么说来,那是个人啦。雪女是不戴手套的啊。那个人还会再来的,把这么好的手套忘在这里,不会不来的。”
“是吗?”
老爹欢欣地笑了,把手套塞到了怀里。
然而,等了不知有多少天,披毛毯披肩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
“今天又没来。”
“今天又没来。”
每天晚上,老爹都这样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十天、二十天过去了。
雪上又积了一层雪,已是冰冻三尺了。来雪窗的顾客都吐着白色的哈气,说:“老爹,好冷啊!”
“是啊是啊,好冷啊。”
老爹随声应和着,却不是把顾客要的萝卜和芋头弄错,就是心不在焉地把酱汤打翻在地。而且,还总是神情恍惚地眺望着远方的山。
一天晚上,老爹对狗獾说:
“去野泽村走一趟,怎么样?”
“什么?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去……”
“拉上车摊儿,翻山过去噢。做生意,常常换换地方才有意思嘛。”
听了这话,狗獾沉着脸把头转向了一边:
“老爹,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呀。你是要去找那个孩子啊!”
老爹把手伸进了怀里。
“啊啊,那孩子的一只手很凉吧?”
老爹在自言自语。
“可山里是寒风剌骨啊。”
“不碍事。围上厚厚的围巾不就得了。”
“可山里什么妖怪没有啊,鬼呀,天狗呀,额上长着一只眼的妖怪呀……”
“不碍事。我有比别人大一倍的胆量。”
“是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随您一起去吧。”
狗獾像个忠实的仆人似地点点头。3
翌日,是一个阴沉沉的雪天,老爹和狗獾拉着雪窗那架“嘎吱嘎吱”作响的车摊儿,出发了。
通往野泽村的路,陡峭难行。
尽管在白天,还有公共汽车与人的行迹,可到了夜里,这一带则是一片怕人的死寂。又是雪埋山道,比想像的要难走得多,狗獾已经滑了三跤了。
“老爹,还、还有多远?”
车摊儿后面,传来了狗獾那可怜巴巴的声音。
“早哪早哪,还早着哪!”
老爹慢悠悠地答道。这么说,还没有到天狗住的森林,还没翻过额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险峻的山顶哪。北风呼啸,细碎的雪粒“嗖嗖”地迎风飞舞。
“点上灯吧!”
老爹点燃了车摊儿的那盏灯。顿时,小小的、四角形的光,映亮了风雪迷漫的夜路。布帘的影子在灯光中轻轻摇晃。
狗獾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啊,灯一亮,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仿佛来了顾客似的。”
可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雪窗——
狗獾吃了一惊,耸耳细辨,唔?大概是听错了吧。可这次又有谁在前面呼唤开了。
——雪窗——
老爹也止住了脚步,他想,是心理作用吧。这么昏天黑地的大山里,不可能有顾客来啊!虽说这样,两人还是把车摊儿停住了,向四下张望。“嗖——”,突然风声大作,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面、后面、左面、右面,扑天盖地地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