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树林子里,还会出人意外发现一个希奇的东西,悬在迎面的大树枝桠上,这用绳索兜好的人头,为长久雨水所淋,失去一个人头原来的式样,有时非常象一个女人的头。
但任何人看看,因为同时想起这人就是先一时在此地抢劫商人的强盗,所以各存戒心,默默的又走开了。
路旁有时躺得有死人,商人模样或军人模样,为什么原因,在什么时候死到这里,无人过问,也无人敢去掩埋。依然是默默的看看,又默默的走开了。
在这条官路上,有时还可碰到二十三十的兵士,或者什么县里的警备队,穿了不很整齐的军服,各把长矛子同发锈的快枪扛到肩膊上,押解了一些满脸菜色受伤了的人走着。
同时还有些一眼看来尚未成年的小孩子,用稻草扎成小兜,装着四个或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用桑木扁担挑着,若商人懂得规矩,不必去看那人头,也就可以知道那些头颅就是小孩的父兄,或者是这些俘虏的伙伴。有时这些奏凯而还的武士,还牵得有极膘壮的耕牛,挑得有别的家里杂用东西。这些兵士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奉谁的命令,杀了那么多人,从什么聪明人领教学得把人家父兄的头割下后,却留下一个活的来服务?这都象早已成为一种习惯,真实情形谁也不明白,也不必须过问的。
商人在路上所见的虽多,他们却只应当记下一件事,是到地时怎么样多赚点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他们同税局的稽查验票人,在某一种利益相通的事情上,好象就有一种希奇的“友谊”或谅解必须成立。如何达到目的,一个商人常常在路上也很费思索的。
一九三一年十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