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网,就有很多相识不相识的朋友,通过各种途径咨询我对本届鲁迅文学奖传统诗词项授予四川大学周啸天教授一事的看法。大家都知道我在学术界、诗词界是出了名的不怕得罪人,而且也都信任我的专业能力,因此很希望我能出头。
我当然不会让朋友们失望。
多年前,我就读过周啸天教授的《雍陶诗注》,2009年初,更与周教授通过几次邮件,事因周教授要编一部名为《河岳新声——当代诗词及创作谈》的书,向我约稿,我选了一些诗词和从拙著《大学诗词写作教程》中节选了一段塞责。这本书最后编成与否我不知道,因为再无下文。后来又见周教授出版了《诗词创作十日谈》,大概是想迎合今人企慕文化又不想花工夫去研治学问的心理,提供写诗词的终南捷径,这与我一贯的立场相违背,因此我也就没有购读此书。
周教授的诗,一直无缘拜读,但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诗词界是一个非常小的圈子,谁的诗高明,谁的诗平庸,圈内人的讯息,总要比圈外人了解得多很多。
后来,我收到我非常尊敬的四川诗坛的前辈们联署的公开信,对周教授在四川诗词学会换届期间的所作所为深致不满。时在2013年的上半年,正值四川诗词学会换届,周教授不顾学会办公会议已形成的决议,瞒着多数副会长及多数常务理事,骗取公章,私下向主管单位四川省社科联报送换届方案,事后又不知会包括主持日常工作的法人代表兼常务副会长在内的多数副会长及常务理事,让自己坐上副会长兼秘书长的宝座。
这些签名声讨周教授的人中,有当世最优秀的诗人之一的杨启宇先生,这才是诗词界公认的当世大家,其他如陈仁德、蔡淑萍等先生,在诗词界的声望、地位,也迥出乎周教授之上。而后来事件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四川诗词学会这个组织竟因为周教授的乾坤大挪移,而不复存在了……如此神通广大的人,不去获鲁迅文学奖,难道这个奖会授给诗词界的真正大家们不成?
自从2010年鲁迅文学奖授予武汉市纪委书记车延高,这个奖至少在诗歌领域,已经完全失去了公信力。人们没有忘记车延高的“羊羔体”,人们无法接受那种比口水歌还不如的鄙俚文字竟然是诗,当然这一次,人们也无法接受本该醇雅高古的国诗,竟然变身为“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这种连打油诗的急智都没有的东东。
在网络上,专业诗人和普罗大众这一次步调高度一致,集体吐槽周教授的“珠圆荷洁呈靓影,笔畅墨酣赋宇春”、“二八翁娘八二翁,怜才重色此心同”、“港台慷慨尽解囊,大陆富豪莫羞涩”……
得像相声演员李菁一样说一句:太刺激了!
有朋友说,周教授的诗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没有网上所吐槽的那么差,攻击周教授的人,显然是刻意挑出了周教授的最烂的诗,问题是俗语有云,一泡鸡屎坏缸醤,能写出如上所引的“诗句”来的“诗人”,他的其它诗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李杜苏辛,或者历史上任何一位诗人,虽然也不可能永远咳唾成珠,至少不会写出恶滥鄙俗到连村讴野曲都不如的句子。
鲁迅文学奖从2010年起决定要为国诗设立奖项,但所有真正的诗人都不会看得起这个奖。因为首先,鲁迅作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代表的是新文化,而国诗要守卫的,是传统文化的底线,道不同不相与谋;其次,所有诗人都知道,凡是由官方主导的各种奖项,总免不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外行领导内行。鲁迅文学奖的评委中有哪一位是真懂国诗的?哪一位是有国诗创作能力的?周教授的诗颇得著名小说家王蒙的激赏,但王蒙先生本就是国诗创作的大外行,鄙人在书店曾翻过他和画家谢春彦的《王诗谢画》,几乎没有一首符合格律的作品,更不要说进一层的情志、意境了。王蒙先生尚且如此,鲁迅文学奖的评委们就更是自郐而下,不必再论了。
鲁迅一生是新文化的勇锐斗士,他自己积习未除,写一些国诗,颇不乏佳作,用自己的亲身实践证明了新文学的失败,但是,倘若鲁迅地下有灵,一定不会同意设立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文学奖的,他说得很清楚:“忘了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更不必说在这个奖的下面还专门设了一项颁给国诗。退一万步说,鲁迅文学奖就算要办,也不该由官方办,因为鲁迅一生都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是决不肯跟官方合作的,更何况外行评奖,显然违背了鲁迅的精英立场,要知道,鲁迅是尼采的信徒,他是决然不肯接受庸众的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