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黄裳的一篇文章,看到一个很沧桑又很温暖的人间故事,惘然情味,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1949年4月的一天,黄裳托靳以写信给远方的张充和,请她写几个字做留念。
当年10月之后,变化很大,远在外地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字没有写成。一晃30多年过去,风风雨雨,说是一场春梦,不见得了无痕迹;说是一场噩梦,又怕过于伤情。靳以早就逝去。黄裳大概也忘记了这件小事。只有张充和揣着靳以的信和一个未了的愿,就这样度过了30多年。
1981年夏天,黄裳收到由卞之琳转寄来的一幅长卷,写的是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同时还附着张充和的短信:“奉上拙书一幅,想来你已忘记此事。靳以四九年的信尚在,非了此愿不可······并请你书赐一幅,作为纪念。但不要等30多年就好······
人生有多少个30多年?又有多少人能以30多年前的约定未了为念?更有多少人等得到30多年后的践约者来临?
一幅字,并不那么重要。可是,30多年变幻不定之后,它仍能到达黄裳手中,那就具有非凡的意义了。面对急剧的世事变化,人不自觉的从无奈中学会了淡然,对人对事已失去了“托以终身”的承诺。一幅字,蕴藏着人类的光辉:情谊与信义,并非来自遥远的索求,而是来自人的内心。
许下一个诺言,就守它一生一世,30多年也无怨无悔,这是值得骄傲的事。
一幅长卷,虽不是文人的酬酢,却是一卷珍贵的人间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