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

　　
　　小时候，外婆最喜欢给我讲奇闻怪事。 她总告诫我说，人最好不要太有好奇 心，有些事是不能打听也不能说的。
　　
　　外婆六七岁的时候，家里的孩子多，又 赶上荒年，孩子们一个个长得跟豆芽似 的。这也难怪，那年头，连口饭都吃不 上，粮食早就断了，草根都快被挖尽 了，眼看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
　　
　　一天，外婆的阿爸从外面捕鱼回来，神 神秘秘地抱着一个小鱼篓，跟阿妈两个 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阿妈就抱着阿爸 手上的鱼篓进了西屋。
　　
　　那天晚上家里没有吃鱼，但意外地吃上 了小米粥。
　　
　　以后，每天家里都有米吃。
　　
　　不多不少，分量恰恰够一家六口吃饱。
　　
　　时间长了，外婆发现每次到了做饭的时 间，阿妈就抱着一个大碗去西屋，出来 的时候，碗里就装满了米。
　　
　　外婆很好奇，有次便偷偷地跟着阿妈。 阿妈进了西屋，外婆就在门缝外偷看。 阿妈先是把碗放在地上，再朝着一个小 瓦罐拜了拜，然后就从小瓦罐里倒出米 来。
　　
　　外婆觉得太神奇了。小瓦罐很小，放不 下六个人吃的米，可是阿妈倒出的却真 的是六个人的量！
　　
　　被好奇心驱使，外婆决定一探究竟。这 天，趁着家中无人，外婆进入西屋。那 只小瓦罐就躺在角落里，外面是龙凤呈 祥的雕花，有些破旧，除此之外没有特 别之处。但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似乎 散发着某种蛊惑力，吸引着外婆不断地 向前，向前。
　　
　　外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掀开盖 子。瓦罐里没有一粒米，只有一条一尺 来长的小白蛇。它通体洁白，没有丝毫 的杂色，隐隐地发着光。外婆正看得入 神，小白蛇却一跃而出，刹那间从外婆 的视线内消失了。
　　
　　外婆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在那个年代能吃 上米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外婆一时的好 奇心，毁掉了一家六口的米粮。
　　
　　阿爸回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并没有 怪罪外婆，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注定的。”
　　
　　原来这条小白蛇是被阿爸救下的。一次 阿爸下河捕鱼，在河岸上看见一条小白 蛇大战三只大蜈蚣。小白蛇看见阿爸， 便转头向他游来。阿爸从来没见过这么 漂亮的蛇，怜悯心起，便帮忙赶走了三 只大蜈蚣，放走小白蛇。哪知这条小白 蛇非但没走，还绕着阿爸转了三圈，直 起身子看着阿爸。阿爸觉得它通人性， 就把它带回家来，养于小瓦罐中。于是 就有了外婆一家六口的米粮。
　　
　　阿爸说，虽然小白蛇走了，但是因为它 的帮助，家里才能安然地度过荒年，所 以千万不能忘本。阿爸把小白蛇住过的 小瓦罐埋在后院，每年都按时拜祭。
　　
　　虽然阿爸没有责怪外婆，但外婆知道， 一定是自己的好奇心，无意中触犯了某 种神秘的东西。
　　
　　我一直把这当成一个故事，直到外婆去 世。外婆把祖屋留给了我。祖屋实在是 太破旧，我便请人来翻修一下，翻修 时，在后院挖出一个破旧的小瓦罐，上 面有龙凤呈祥的图案，除此之外没有特 别之处，一切正如外婆所说。
　　
　　我朝着小瓦罐拜了拜，又把它埋在了原 处。
　　
　　原来这个世上，真有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