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的聚会里,有时也有一种温柔的空气;但只是笼统的空气,没有详细的节目。所 以这是要由远观而鉴赏的,与个别的看法不同;若近观时,那笼统的空气也许会消失了的。 说起这艺术的“女人的聚会”,我却想着数年前的事了,云烟一般,好惹人怅惘的。在P城 一个礼拜日的早晨,我到一所宏大的教堂里去做礼拜;听说那边女人多,我是礼拜女人去 的。那教堂是男女分坐的。我去的时候,女坐还空着,似乎颇遥遥的;我的遐想便去充满了 每个空坐里。忽然眼睛有些花了,在薄薄的香泽当中,一群白上衣,黑背心,黑裙子的女 人,默?的,远远的走进来了。我现在不曾看见上帝,却看见了带着翼子的这些安琪儿了! 另一回在傍晚的湖上,暮霭四合的时候,一只插着小红花的游艇里,坐着八九个雪白雪白的 白衣的姑娘;湖风舞弄着她们的衣裳,便成一片浑然的白。我想她们是湖之女神,以游戏三 昧,暂现色相于人间的呢!第三回在湖中的一座桥上,淡月微云之下,倚着十来个,也是姑 娘,朦腚胧胧的与月一齐白着。在抖荡的歌喉里,我又遇着月姊儿的化身了!——这些是我 所发见的又一型。
是的,艺术的女人,那是一种奇迹!
1925年2月15日,白马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