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里面有鬼,”他说。
“要是没有鬼呢?我们在这儿苦等着,包围着些死人,不是笑话吗?”
“我们干的事岂止可笑哪,”第二个军官说。“瞧这山坡。”他抬头望着山坡,那里?“体一直遍布到山顶。从他那儿望去,看得见山顶上一片凌乱的山石、“聋子”的死马的肚子、伸出的马腿、撅出的马蹄以及新翻起的泥土。“迫击炮怎么搞的?”第二个军官问。“再过一小时该来啦。那是说最多一小时。”“那就等迫击炮吧。蠢事已经干得够多啦。”“土匪!”第一个军官突然站起身大喊,脑袋暴露在大岩石上面。他这样站直了身体,山顶望过去显得近得多了‘“共匪 怕死鬼 ”
第二个军官望望伏击者,摇摇头。伏击者转过头去,但抿紧了嘴唇。
第一个军官站在那儿,一手按在手枪柄上,把脑袋完全暴露在岩石上方。他朝山顶恶骂、诅咒。一点动静也没有。接着他干脆从岩石后面走出来,站在那儿仰望着山顶,
“没死的话,开枪吧,怕死鬼,”他大声叫喊。“开枪打我这个不怕哪个从老婊子肚里钻出来的共匪的人吧。”
最后这句话很长,等他喊完的时候,脸涨得通红,第二个军官又摇摇头。此人长得又瘦又黑,眼神温和,嘴阔唇薄,凹陷的双颊上布满了胡子茬。首次下令进攻的是那个在大叫大喊的军官。死在山坡上的青年中尉是这个名叫帕科 贝仑多的中尉最亲密的朋友。帕科正在听那显然处于狂热状态的上尉在叫喊。
“杀我姐姐和娘的就是这帮畜生,”上尉说。他长着一张红脸,留着两繳金黄色的英国式小胡子,眼睛有点毛病。这双眼睛是浅蓝色的,睫毛也是浅色的。你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它们似乎不会一下子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共亜。”他接着大喊 “怕死鬼。”又开始咒骂了。
他这时完全没有掩护,站着用手枪仔细瞄淮,朝山顶上的唯一目标,“聋子”的死马,开了一枪。枪弹在死马下面十五码的地方溅起了一股泥土。上尉又开了一枪。枪弹射在山石上,嗖的—声弹开去。
上尉站在那儿望着山顶。贝仑多中尉望着离山峰不远的另一个中尉的?“体,伏击者望着眼前的地面 他接着抬头望望上
“上面没有活人了,”上尉说。“你,”他对伏击者说,“到上面去 “
伏击者垂下了头。他一声不吭。
“你没听到我的话?”上尉对他大喝一声。
“是,我的上尉,”伏击者说,并不朝他看.
“那么站起来,走。”上尉仍握着手枪。“你没听到我的话?”
”是,我的上尉。”“那干吗不走?”“我不想去,我的上尉。”
“你予亭去?”上尉用手枪抵住他的后腰。“你予寧去?”“我么。”我的上尉。”士兵理直气壮地说。’’贝仑多中尉望着上尉的脸和异样的眼晴,以为他要就地枪涛这个兵了。
“莫拉上尉,”他说,
“贝仑多中尉?”
“这个弟兄也许没错。”
“他说怕,没错,“他说不服从命令,没错?”
“不。他说里面有鬼,没
“他们全都死了,”上尉说。“你没听到我说,他们全都死
了?“
了?“
“你是指躺在山坡上的伙伴们?”贝仑多问他。“我同意你的
话,”
话,”
“帕科,”上尉说,“别做傻瓜了。你以为惋惜胡利安中尉的只有你一个人?我跟你说,这帮共匪都死了。瞧 ”
他站起身来,双手按在大岩石顶上,引体上升,双膝别扭地搁上岩石,最后在顶上站直了身体。
“开枪吧。”他站在这灰色的花岗岩石上挥舞着两臂大“开枪打我吧 杀死我吧 ”
山顶上,伏在死马后面的“聋子”咧嘴笑了
他想 这种人啊。他笑了,因为一笑胳膊就痛,竭力忍住
了。
了。
“共匪。”声音从下面传来。“流氓,开枪打我吧 杀死我吧 ”
“聋子”笑得胸口直颤,从马屁股旁偷偷张望,看到那上尉站在大岩石上挥舞着两臂。另一个军官站在岩石旁边。那个伏击者站在另一边。“聋子”目不转睹地望着,髙兴地摆着头。
“开枪打我吧他低声自语。“杀死我吧!”他的肩膀又颤动起来。他一笑胳膊就痛,脑袋也象要裂开似的。但是他又笑得象发急惊风似的全身抖动。
莫拉上尉从大岩石上下来了。
“你现在相信我了吧,帕科。”他质问贝仑多中尉。
“不。”贝仑多中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