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忽然冷笑:“那么你就回去等死吧。”
两个人又同时翻身跃起,向后窜出。
他们的身法虽快,小高最少还是可以追上一个。只可惜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跌到地上去之后,就连动也没有动过,一双光滑结实修长的腿,已经快要被冻死成紫色了。
其实这个人和小高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要小高就这样子看着她光着两条腿死在积雪的窄巷,这种事小高也绝对做不出的。
她的伤在肩后,很小很小的一个伤口,却已经肿了起来,而且还在发烫。
——暗器有毒,一定有毒。
幸好她遇见了高渐飞,一个从小就住在到处都是毒虫毒蚁毒蛇的荒山中的人,身上当然不会没有解毒的药。
所以她没有死,而且很快就醒了过来。
三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小高客栈里那张木板上,伤口已经敷上药,用一条粗布缠住。
她看见了小高,看了半天,忽然轻轻地问:“你死了没有?”
“大概还没有死。”
“那么我是不是也没有死?”
“大概是的。”
“我怎么会还没有死?”她好像觉得很意外,“他们已经追来了,我怎么会没有死?”
“因为你的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这位脸上已经没有胡子的大姑娘忽然生气了:“我已经被人逼得无路可走,每天像野狗一般东奔西窜,东藏西躲,又中了别人的毒药暗器,你居然还说我运气不错?”
她瞪着小高:“我倒要听你说说看,要怎么样才算运气不好?”
小高苦笑,只有苦笑。
这位大姑娘又瞪了他半天,忽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绝不肯把箱子给我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为什么?”
“这件事你是管不得的,我的死活也跟你没有关系,”她说,“我跟你本来就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来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现在却好像有点关系了。”
“放你的狗屁。”大姑娘忽然叫了起来,“你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出来?”
小高说不出来。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他现在却偏偏遇到了一个。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姑娘又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么样一个狗窝里来”?
“因为这里不是狗窝,”小高说,“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这位大姑娘忽然又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你是条猪,你真的是条猪,”她大声说,“满街的人都知道你住在这里,你居然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我死在他们手里才高兴,是不是一定要等到他们找来把我一块块切碎了才开心?”
小高笑了。
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并不是时常都能遇得到的。
大姑娘更生气。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要我怎么样?”小高说,“要我哭?”
“你这条猪,猪怎么会哭?你几时看见过一条猪会哭?”
“这倒是真的,”小高像忽然发现了一个大道理,“猪好像真是不会哭,可是猪好像也不会笑。”
大姑娘却好像已经快要被气疯了,叹着气道:“你说得对,你不是猪,你是人,是个好人,我只求你把我送回去,赶快送回去,越快越好。”
“你要我把你送到哪里去?”
“送回我住的地方,”大姑娘说,“那个地方他们是绝对找不到的。”
“他们找不到,我也找不到。”
“你有没有想到过这里一定有个人是能找得到的?”
“这个人是谁?”
大姑娘又叫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我。”
四
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四合院,却住着十六家人。
这十六家人当然都是没有办法的人,只要有一点办法的人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如果你想不通一家八口怎么能挤在一间鸽子笼一样的小屋里过日子,那么你就应该到这个大杂院里来看看,看看这个世界上某一些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最近这个大杂院里注的人家又由十六户变成了十七户。因为这里的二房东又把后院里一间用木板搭成的柴房,隔成了两间,租给了一个外地人。
一个总是戴着顶破毡帽,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人。
看到这个现在已经没有大胡子的大姑娘所住的这个地方,小高又笑了。
“阁下住的这个公馆,好像也不比我那个狗窝好多少。”
现在他已经把她送了回来。
如果是在白天,这个大杂院里鸡飞狗跳猫叫人吵夫妻相骂妯娌斗嘴老头吐痰孩子撒尿,就算有只苍蝇飞进来,也会被人发现。
幸好现在天已黑了,而且他们是从后面跳墙进来的。
如果一个人要躲起来,再想找一个比这里更难找的地方就很难了。
这位大姑娘怎么能找到这么佯一个地方?连小高都不能不佩服。
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刚才神智明明已经很清醒,身子里的毒好像已经被他的药完全拔了出来,可是现在却又昏迷了过去,而巨比上一次昏得更久。
小高本来一直认为自己的解药绝对有效,现在却有点怀疑了。
是她中的毒太深,已经侵入了她的骨髓血脉?还是他的解药力量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