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头缠白巾的大汉霍然站起,大声道:“高大哥说的是,我们兄弟大伙儿都要敬高大哥一杯。”
八十六条好汉立刻轰雷般响应。小高一把扯开了衣襟:“好,拿酒来。”
五
“我知道朱猛还是放不下蝶舞的。”卓东来冷冷地说,“可是我也想不到他会那么轻易让你走。”
他眼中带着深思之色:“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放走仇敌,朱猛难道就不怕他的兄弟因此而看轻他?难道就不怕损了他们的士气!”
卓东来冷笑:“蝶舞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们的士气并没有因此消沉。”卓青说,“为什么?”
“因为高渐飞很了解朱猛当时的心情,及时帮他脱出了困境,让他的兄弟们认为他不杀你并非为了女色,而是为了义气。”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光明磊落的朱猛,怎么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卓青眼中露出赞佩之色:“高渐飞正是这么说的。”
卓东来不停地冷笑:“这个人倒真是朱猛的好朋友,朱猛的那些兄弟却都是猪。”
“其实那些人也不是不明白高渐飞的意思。”卓青道,“但是他们也不会因此看轻朱猛。”
“哦?”
“因为他们并不希望朱猛真的那么冷酷无情。”卓青说,“因为真正的英雄并不是无情的。”
“什么样的人才真正无情?”
“枭雄。”卓青说,“英雄无泪,枭雄无情。”
卓东来的眼中忽然有寒光暴射而出,盯着卓青看了很久,才冷冷地问:
“高渐飞如果没有那么说,朱猛是不是就会杀了你?”
“他也不会。”
“为什么?”
卓青的声音冷淡而平静:“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蝶舞的命比我珍贵得多。”
六
黄昏,黄昏后。
屋子里已经很暗了,却还没有点灯,蝶舞一向不喜欢点灯。
——这是不是因为她生怕自己会变得像飞蛾一样扑向火焰?
炉中有火光闪动,蝶舞站在炉火旁,慢慢地脱下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的胴体晶莹柔润洁白无瑕。
门被推开,她知道有人进来了,可是她并没有回头,因为除了卓东来之外,没有人敢走进这间屋子。她弯下腰,轻揉自己的腿。
甚至连她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她腿上肌肉的弹性是多么容易挑逗起人们的情欲。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挑逗,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奇怪。
卓东来一直都在看她,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
轻盈的舞衣,轻如蝉翼,穿上它就像是穿上一层月光,美得朦胧,朦胧中看来更美,更令人难以抗拒。
卓东来居然还是站在她身后没有动。
蝶舞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手里刚拈起的一朵珠花忽然掉落在地上。
刚才进来的居然不是卓东来。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蝶舞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想不到除了卓东来之外还有人敢闯入这间屋子,可是她已经被人看惯了。
唯一让她觉得不习惯的是,这个年轻人看着她时候的眼光和任何人都不同。
别人看到她赤裸的胴体和她的一双腿时,眼中却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却冷如冰雪岩石刀锋。
卓青看着蝶舞,就好像在看着一团冰雪一块岩石一柄刀锋。
蝶舞也在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还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表情有一点变化。
“你是谁?”蝶舞忍不住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卓青,我叫卓青。”
“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是。”
“你是不是瞎子?”
“不是。”
“你有没有看见?”
“我看见了。”卓青说,“你全身上下每个地方我都看得很清楚。”
他的声音冷漠而有礼,完全不动感情,完全没有一点讥讽猥亵的意思。
因为他只不过在叙说一件事实而已。
蝶舞笑了,带着笑叹了口气,叹着气问卓青:
“你难道从来不会说谎?”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卓青说,“没有必要说谎的时候,我一向说实话。”
“现在你没有必要说谎?”
“完全没有。”
蝶舞又叹了口气:“你说你把我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看清楚了,你不怕老卓挖出你的眼珠子来吗?”
卓青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样做了。”
蝶舞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反应,其实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样做了。”她问卓青,“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把我让给了你?”
卓青摇头。
蝶舞又问:“不是你,是别人?”
卓青沉默。
“他实在大方得很。”蝶舞的声音充满讥消,“碰过我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舍得把我让出去。”她轻轻叹息,“这实在很可惜。”
“可惜?”
“我是在替你可惜,他实在应该把我让给你的。”蝶舞说,“你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