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可爱的藏羚羊有望成为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我的心便突突地跳起来,真心地祝愿雪城高原的宝贝藏羚羊真的能获得那个不可多得的殊荣。在我大为激动的时候,有两个人早已定格在我脑海里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一个画面定格在1994年1月18日的晚上,为保护藏羚羊首倡并担任西部工作委员会书记的索南达杰,带领他的反偷猎队伍深入可可西里自然资源保护区10天,在太阳湖畔抓获了20名偷猎者。因为其中两个受了伤,索南达杰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派出2名反偷猎队员,押送他们连夜赶往格尔木治疗,自己则和另一名反偷队员押着18名偷猎者和缴获的车队,沿原路返回基地。偷猎者趁执法带路的人员少的时机,将在头车上带路的反偷猎队员击昏,抢夺了武器,待殿后的索南达杰的车靠近,疯狂的偷猎者打开全部车灯,照射着他,使他什么都看不清,几乎就在同时,十多杆枪对准了他,像他们猎杀藏羚羊一样,在索南达杰身上打了近十个洞。
索南达杰牺牲了。身边是他率领反偷猎队员缴获的两大卡车两千余张藏羚羊皮。他至死都保持着半蹲射击的姿势。等增援人员赶到时,已是5天之后了,哥西里零下40摄氏度严寒,早已把英雄的索南达杰冻成了青藏高原上一座不屈的冰雕。
另一个画面则定格在索南达杰死后的1998年,他最为亲爱的好妹夫扎巴多杰,挑起了哥哥未竟的事业,担任西部工作委员会书记的职务。他像英雄的舅子哥一样,带着反偷猎队的战友,踏进可可西里无人区例行巡逻。途中,他们抓获了一队偷猎疑犯,现场有几只双眼还未睁开的嗷嗷待哺的小藏羚羊,红嘴叼着母亲血肉模糊的**,而藏羚羊母亲的皮毛已被偷猎者剥去。怒不可遏的扎巴多杰瞪着圆圆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他抓住了一个偷猎分子咆哮如雷:你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伤痛欲绝的扎巴多杰哪里知道,更残酷的一幕还在等着他,几乎是在英雄索南达杰牺牲4周年的日子,在黄河源头的玉树,同样英雄扎巴多杰又不幸遇难。偷猎分子的枪弹从他的左耳根下射入,7个小时后,他便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但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护的可可西里,用鲜血和生命保护的藏羚羊,还有后来者在保护。我的一个小老弟,自愿报名,参加了2004年春季的一次可可西里志愿者保护行动。临行前,我撵着送他,央告他在索南达杰和扎巴多杰的坟身上,替我烧一炷香、祭一杯酒。
可是,非常遗憾,小老弟一路走过可可西里,所听所闻,都是索南达杰和扎巴多杰的英雄故事,两位英雄成了可可西里一个响亮的名片,可他却没能走到英雄的墓前,也未能了却我对英雄敬示的愿望。
不是小老弟到不了,也不是小老弟不想到。他说,越是靠近英雄灵魂的安息地,他越想躲开。为什么要躲开呢?小老弟说他不知道,他中感到血像煮沸的水一样烫,他的脸红了。红得像一块烙铁。小老弟说他是为我们人类而脸红,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破坏自然,消灭与人的生命一样珍贵的其他动物?
为人类的另一种欲望脸红,可能是小老弟躲开可可西里英雄的惟一理由。我理解了他,像他一样,也为人类的另一咱欲望而羞愧。我在遥远的西安的家里,为可可西里祝福,为藏羚羊祝福。
通过卫星电视,我看到了在昆仑山口树立藏羚羊的现场转播。
2004年4月6日的昆仑山口上,彩旗飘扬,锣鼓声、号角声和枪弹尖利的啸叫声,在海拔4700米的高山顶上回荡,一座花岗岩雕刻的藏羚羊碑,在汉、藏、回、羌等各族群众热烈的掌声中,被揭开了红绸面纱。5只形盛态矫健、翘首茫茫可可西里的藏羚羊,高高地屹立在蓝天白云下的昆仑山口。碑座一侧的日月山三字雕下,有为保护可可西里提供帮助和支援的爱立信(中国)有限公司、恒源祥(集团)有限公司等34家集体,以及云林芳(宁夏退休医生)、马境羚(北京学生)等17名个人的名单。在他们密密麻麻的名单上方,是一段雕刻精细的宋体碑文: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是人类和所有生命共同的家园。可可西里生态和珍稀野生动物的保护,受到了各界的广泛关注、支持。他们的爱心奉献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我为铭刻在藏羚羊碑上的单位和个人骄傲着,他们是最先为可可西里的环境贡献力量者,他们理应获得树碑纪念的荣耀。他们同时是一点点的火光,照耀着有志于可可西里环境保护的所有单位和个人,使其踊跃地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可能想像,那将是一支非常壮观的队伍。
有一个是最早走出来的,他的名字叫杨欣。锺爱在江河源头漂流的杨欣,在索南达杰英雄精神的鼓舞下,放弃了他原来锺情的漂流,开始了一项实实在在的行动,为了可爱的可可西里,为了可爱的藏羚羊,杨欣把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拍摄下来的从珍贵照片结集出版,并义卖为可可西里和藏羚羊的筹集资金。杨欣的目标是在广袤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建设几座设备先进的自然保护站。杨欣的义举,还赢得了一位深居简出、淡漠人生的名人之后梁人诫先生的鼎力支持,借用其祖梁启超、其父梁思成的名义,四处联络,来
为杨欣的自然保护站筹集资金……对于这一切,杨欣只有一句朴素到简单的话: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索南达杰的未竟事业。
杨欣立志筹建自然保护站的心愿,在一群志士的倾力相助和慷慨解囊下,业已之初步实现。他们的第一个自然保护站就建在喀喇昆仑山口,并起名叫“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遥对山口的是索南达杰的纪念碑。索南达杰的行父和他的亲妹妹,赶在自然保护站落成的那一天,把他的骨灰带来,撒在了他热爱的可可西里,让他能够永远守望可可西里,感受到可可西里。在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在可可西里的空气中轰鸣:在中国办事不死伤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
我被索南达杰的话感动了,也被他以生命感动了的后来者所感动。大家虽然艰难,却也脚踏实地地继承了他的未竟事业,并已作出了令世人瞩目的贡献。然而,可可西里的自然环境,以及生活在可可西里的藏羚羊,命运并没有完全改观,甚至比过去更为严峻和残酷。
科学考察人员的报告明确写道,在青藏公路的昆仑山口,不冷泉和索南达杰自保护站近百公里地段内,一只藏羚羊都见不到了,只有即将退化为沙漠的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