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消了。她原谅了乔煜,甚至为乔煜的高尚而自惭形秽。自己是不是太自私
了? 太狭隘了? 太小家子气了? 为什么达不到乔煜那种高贵、无私、忘我的境界?
董晓晗沉默了。
乔煜又道:"晓晗,你不必非要在陈峰面前做出这剐样子,你这么苦自己,又
能怎么样呢? 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还…"董晓晗吃惊地瞪着乔煜:"你说什么
? "乔煜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事,可是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早晚一天
你也要知道,陈峰要结婚了,就在明天。"董晓晗问:"结婚了? 明天? "
仿佛迎头一棒,董晓晗差点晕倒。
天已经黑了。浣汶大厦的大楼下,董晓晗单薄的影子在马路边徘徊。
她仰头望着大厦,二十几层的大楼在黑漆漆的夜里,闪烁着五彩的光。其中一
扇窗还亮着光。那是陈峰的办公室吗? 不会。他此时不应待在办公室,明天就是他
的婚期,他应该在婚礼的准备中。他的新娘是什么人? 他喜欢她吗? 爱她吗? 不用
说,她一定很喜欢他了,很爱他了。
.那扇亮着灯的窗口里,正是陈峰在工作。他还在延续着白天的工作。
下午四点钟离开谈判桌,五点半吃饭,晚上六点到十点钟在批阅策划预案。婚
礼的事,都由别人在忙碌。即使明天就是大喜之日了,他也没有丝毫的兴奋,也没
能改变他加夜班的习惯。结婚是双方家长的意思。最初是陈莹提出来的,艾家积极
响应,陈父点头同意,陈峰也没有表示反对。大家又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陈峰的终
身大事就定了。
他已经累了,看看表,时间不早了。
陈峰推开一堆文件,信步来到窗前。每当工作到疲劳的时候,他总会习惯性地
走到窗前,优美如画的海景可以让他的神经获得放松和调整。可惜现在是晚上,大
海失去了白日的美感,变成黑茫茫的一片。他望着,望着…忽然,视线里出现了
另一道景色。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路灯下徘徊。孤单地,像他这样落寞寡欢。陈峰站在窗前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是错觉,或者,在梦中?
来这儿干什么? 董晓晗问自己。质问他? 羞辱他? 讥讽他? 问问爱情锑里去了
? 告别吗? 一旦他成了别人的丈夫,还能再见到吗? 是否从此要真正地失去他,一
生都要失去他? 难道,你还在幻想着什么吗? 董晓晗在马路边徘徊着,犹豫着,挣
扎着,或者是否打个电话,道一声祝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海风从夜的
另一端不断地吹来,她握着手机,始终拨不出那个号码。干吗呢,还想挽回什么吗
? 他现在有工夫跟你讲话吗? 他还记得你吗? 蓦地.董晓晗感觉到,一个人影在她
身后停了下来。动作虽然很轻,很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腾地跳了一下。
几乎有一种直感。她回过头.正是陈峰。他在注视着她,像往常那样。
简直像一场梦。是他,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她仰头望了望刚才那扇亮灯的窗,
此时,那灯已经灭了。董晓晗的嘴唇动了动。望着面前的他,什么讥讽的、羞辱的、
质问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爱过一场,何苦难为他? 她的眼角滚动着泪水,想
问问他,你要结婚了? 她想对他说,我是特地来向你表示祝贺的…这么想的时候,
心中又是醋意难当。她什么都没说出来。陈峰也没有一句话.只伸出手,一把将她
拉进怀里。他用一种狂热的力量拥抱她。他的冲动和他身体上一股淡淡熟悉的味道,
顷刻间把她淹没了。
车子在马路上奔驰。两人几乎没有一句话。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陈峰拉着她
下了车。还是上次那家酒店、那间套房,一进门,陈峰就把她抱起来,走进摆着雪
白大床的那个房间。
两颗心灵之间,仿佛有一条坚韧的纽带,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却非常结
实,固执,用刀也砍不断。这种温暖的、踏实的、无声的、热烈的拥抱,胜过任何
千言万语。
董晓晗闭着双眼,整个人陷进狂乱的激情的旋涡,压抑多日的思念都在这一刻
汹涌奔流,无力抵挡。她压根不愿抵挡什么.她清楚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渴望,热切
地渴望,发疯地渴望。她内心里奔涌着温柔的情绪,如火的热浪,感觉那一团烈火,
熊熊燃烧起来,几乎要把她熔化。
窗前一盆兰花倾听着她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喊。
她深深地沉醉人做女人的幸福之中。
这是一个完美的过程。
这一刻,不论是陈峰对陈莹的承诺,还是董晓晗对鲁小昆那个冤魂的承诺,全
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陈峰就要跟别人结婚了。这是她和他最后的告别仪式吗? 灯亮
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董晓晗泪流满面。时间静静地走着,房间里陷
入一片寂静,她和他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阿峰,"董晓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嗯。"他回应她。她轻声问:"你就
要结婚了吗? 明天? "陈峰小声说:"晓晗,你同意吗? "她问:"她是谁? "他
说:"我姐姐和我父亲看中的人。"她问:"你喜欢她吗? "
陈峰很坦率:"还行。"
董晓晗沉默起来。陈峰伸出胳膊,把她抱在怀中。他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在她
耳边轻声说:"告诉我,你同意吗? "他的话真让她感动。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
呢? 她心里酸酸地:"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陈峰说:"如果你说个不字,我可
以取消婚礼。"
董晓晗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淌下。她翻身趴到他身上,抱住他,在他脸上一阵
狂吻。好一会儿,她无力地放开他,翻身躺下.幽幽叹一口气:"这样的话,陈莹
会恨死我的,你们全家都会恨死我的。"陈峰固执地说:"不要管别人,我只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