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原May"晤"一声,用指甲尖百无聊赖似地"嗑嗑"敲了几下玻璃杯。
"对了,你那个摩托男友怎么了?再不见他了?"我询问。"
再也不见。"笠原May说。她用手指轻轻按了下左眼旁边的伤疤,"再也不会见他了,百分之二百,赌右脚趾都行。不过现在懒得谈那个。怎么说好呢,有的话一出口听起来就像谎言是吧?不知这个你懂不懂?"
"我想我懂。"说着,我不经意瞥一眼电话。电话在桌子上裹着沉默的外衣,活像装出
无生物样子伏在那里静等猎物通过的深海动物。
"暖,拧发条鸟,迟早我会跟你讲那男孩的事,等我想讲的时候。现在不成,一点儿都没那个情绪。"随后她看了眼表,"懊,该回家了。谢谢你的啤酒。"
我把笠原May送至院墙那里。一轮接近圆满的明月把粗粗的光粒子泻到地面。看见满月,我想起久美子月经期将近。不过归根结底,或许那已经同我不相干了。如此一想,一股犹如自己体内充满未知液体的奇异感触朝我袭来。那大约类似某种悲凉。
笠原May手扶院墙看着我说:"拧发条鸟,你还喜欢久美子阿姨吧?"
"我想是的。"
"即使太太有了情人跟情人一起跑了你也喜欢?要是太太说还想回到你这里,你仍可能接受?"
叹息一声,"这问题复杂啊。只能果真那样时再考虑了。"
"或许我多嘴,"笠原May轻咂下舌头,"你可别生气。我纯粹是单想了解一下太太突然离家出走究竟是怎么回事。略,我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哩。"
"没生什么气。"说罢,我又抬头眼望月亮。
"那,打起精神,拧发条鸟!但愿太太回来,一切一帆风顺。"言毕,笠原May惊人
轻捷地翻过院墙,消失在夏日的夜色中。
笠原May走后,我又变得形单影只。我坐在檐廊里,思索笠原May的提问。假如久美子有了情人同其一道出走,我难道还能重新接受她吗?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也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拿起听筒。
"喂喂,"女子的声音,是加纳马尔地。"我是加纳马尔他,屡屡电话打扰,十分抱歉。是这样,明天您可有什么安排吗?"
什么安排也没有,我说。我没有什么好安排的,总之。
"那么,如果可以,我想明天中午时分见您一下。""同久美子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有那样的可能性。"加纳马尔他字斟句酌地说,"绵谷升先生恐怕也将在座。"
听到这里,听筒险些脱手掉下。"就是说,我们三人一起聚会?"
"大约是那样的。"加纳马尔他说,"眼下需要那样做。电话中很难说得具体。"
"明白了,可以的。"我说。
"那么,1点钟还在上次碰头的老地方如何?品川太平洋宾馆的咖啡屋。"
1点钟在品川太平洋宾馆的咖啡屋,我复诵一遍,放下电话。
10点笠原May打来电话。没有什么事,只是说想找人聊聊。两人聊了一会不咸不淡的话。最后她问:"暧,拧发条鸟,后来可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没有,"我回答,"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