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虽是热的,灶里边留着火种,灶上还热着一大锅水,井里却没有水。
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藏在井里,马如龙还是看不见。
他很小的时候就练过壁虎功,要下去看看并不难,可是如果人真的藏在井里,他一下去,别人就先看见他,只要一看见他,就绝不会让他再活着离开这口井。也许他可以躲开他们的出手一击,也许他还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
但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连一点理由都想不出。
他又准备走了,准备回去听谢玉仑的唠叨埋怨。现在他虽然还没有做丈夫,却已经能了解一个做丈夫的人被妻子唠叨埋怨时是什么滋味。他还没有走,忽然听见井底有人冷冷地说:“张老板,你来了么?”
声音嘶哑低沉,正是那个买盐的人,他还没有看见别人,别人已经看见了他。
马如龙苦笑:“我来了!”
买盐的人又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下来坐坐?”
马如龙本来还可走的,可是别人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就算他现在走了,别人还会找到他的“张记”杂货店去。亡命的人,绝不要别人发现自己的隐秘。马如龙很了解这点,因为他是个亡命的人,他只有硬着头皮说:“我下去。”
黑黝黝的深井里,忽然亮起了一点火光。井底有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买盐的人,另一个却是吃盐的人。
这个人宽肩、长腿、广额、高颧,本来一定是个很魁梧高大的人,现在却已瘦得不成人形,全身的皮肤都已干裂。奇怪的是,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喝水。
喝一口水,吃一大把盐,吞一个生鸡蛋。他非但不怕咸,没有被咸死,喝下去的水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的皮肤,看来就像是干旱时的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