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睡去,电话铃便几乎同时响起。起始我试图不理什么电话接着往下睡。但电话仿佛看透我的心思,10遍20遍不屈不挠地鸣叫不止。我慢吞吞睁眼看了下床头钟,早上6点多一点,窗外天光大亮。有可能是久美子的电话。我跳下床,进客厅拿起听筒。
我"喂喂"两声。对方却一言不发。喘息告诉我另一端有人,但对方不肯开口。我也吞声不响,只管耳朵贴着听筒,静听对方微微的呼吸。
"哪位呀?"
对方仍不言语。
"如果是常往家里打电话的那个人,稍后一会再打来好么?"我说,"早饭前没心绪谈**什么的。"
"谁?谁常往你家打电话?"对方突然出声。原来是笠原May。"喂,你要跟谁谈**啊?"
"谁也不是。"我说。
"是昨晚你在檐廊搂抱的那个女人?和她在电话里谈**?"
"不不,不是她。"
"拧发条鸟,你身边到底有几个女人呀?太太以外?"
"说起来话长,很长很长,"我说,"毕竟才早上6点,昨夜又没睡好。反正你昨晚来过我这儿是吧?"
"而且撞见你正和那女人抱作一团。"
"实际什么事也没有。怎么说好呢,就像一种小小仪式什么的。"
"用不着跟我辩解什么,拧发条鸟,"笠原May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你太太。不过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是有什么问题的。"
"可能。"
"不管你眼下遭遇多么严重的不幸--我想应该是严重的不幸--那恐怕也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觉得。你存在一种根本性问题,它像磁石引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因此,多少心眼灵活的女人,都想赶快从你身旁逃走。"
"或许。"
笠原May在电话另一头默然良久。而后假咳一声,"你么,昨天傍晚来胡同了吧?一直在我家房后站着了吧?活像呆头呆脑的小偷。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为什么不出来?"
"女孩子也有不乐意出去的时候,拧发条鸟。"笠原May说,"有那种存心捉弄人的时候。既然等,就让你一直等下去好了--有时就有这样的念头。"
"噢"
"不过到底过意不去,后来特意去你家一次,傻乎乎的。"
"结果我正和那女人抱在一起。"
"跟你说,那女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笠原May说,"如今可没有谁那么打扮那么化妆哟!如果不是时光倒流的话。她恐怕最好还是去医生那儿检查检查脑袋瓜,是吧?"
"这你不必介意。脑袋也没什么不正常。人之爱好各有不同罢了。"
"爱好倒各随其便。只是,一般人就是再爱好我想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那个人,从脑瓜顶到脚趾尖--怎么说呢--活脱脱跟好多年好多年前的画报上走下来的一般,不是么?"
我不作声。
"暧,抒发条鸟,和她睡了?"
"没睡。"我迟疑一下答道。
"真的?"
"真的。没有那种肉体关系。"
"那干嘛搂搂抱抱?"
"女人有时候是想让人搂抱的。"
"也许。不过那样的念头可是多少有点危险的哟!"笠原May说。
"确实。"我承认。
"那人叫什么名字?"
"加纳克里他。"
笠原May又在电话另一方沉吟一会说:"这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她姐姐叫加纳马尔地。"
"不至于是真名吧?"
"不是真名,职业用名。"
"这两人莫不是相声搭档什么的?或者说和地中海有什么关系?"
"和地中海稍稍有关。"
"姐姐那人打扮可地道?"
"基本地道,我想,起码比妹妹地道许多。倒是经常戴一项同样的红塑料帽……"
"另一个好像也算不上怎么地道。你干吗非得跟这些脑袋缺根弦的人来往呢?"
"这里有很长很长的过程。"我说,"早晚等各种事情稳定一些后,或许可以跟你解释明白。现在不行,脑袋里一团乱麻,情况更是一团乱麻。"
"噢。"笠原May不无狐疑地"嗬"了一声,"反正太太是还没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