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对很多学生来说,某些课程已经变成了空洞的内容,与日常生活及就业前景已经没有明显关联,他们仅仅是为了拿到文凭,才不得不去修满那些学分。也就是说,他们上学并不是为了获得可应用于实践的知识技能,而是作为自己通过某种智力测试的证明——就像18世纪的英国精英们普遍要学希腊语和拉丁语,这和他们毕业要去印度管理的事务毫无关系,只是证明具备能掌握艰深的专门知识的智商和学习能力。
由于这样的教学活动与实际需求之间关系甚微,某些课程遂逐渐蜕变为某种“不得不参与的仪式”。他们没有逃课,只是表明自己对这一仪式化活动的顺服,但内心又觉得这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提不起兴致,于是课堂上全体酣睡。与此同时,现在的知识渠道来源大大多元化,知识更新节奏又加快,为此,现在的好学生除了上课、看课外书之外,可以通过网络等许多渠道来获知新知识,在这样的学习上,他们和老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甚至掌握得更迅速及时。这也是为何我一些在高校任职的朋友这两年有些焦虑,因为老师也必须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储备,应对学生的挑战和需求。
按理来说,这应当改革现有教材,加强与外界的互联互通,通过新的教学方式赢得学生的参与感,然而,现实却不是如此。国内大学里教师的教学质量不涉及职称评比和收入,他们的本职是科研学术(所以有人讥讽“大学老师的本职工作什么时候变成讲课了?”),因而老师们没有动力去改善讲课质量,就算有,那也是少数有责任心的老师内心不安,却不是整个教育机制所思考的事。
不仅如此,按现在的高校体制,给本科生上课可算是老师在合同内约定的基本劳动,课时费也相当低,大体上是象征性的。像北京师范大学这样的名校,用英文给硕士留学生上“中国概论”课,教师的收入是每课时200元,而有些课甚至不给钱(又或是对研究生、留学生授课给钱,但对本科生授课则不给),理由是“教学是老师的义务”。
有些研究型的学院不收本科生,给别的学院本科生开选修课是老师的自由,但没有课时费,于是大部分老师都不愿意开课。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副教授级别每周须上12课时,超出的课时按每课时200多元给。这还算是好的,有些高校的中文课竟然每课时只有30元!这与外间商务培训、英语机构的课时费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备课要花的精力却甚至还更多,既不是老师评职称的依据又没有特别的约束,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那些很喜欢学生的老师才有动力去不断改善教学,也就不奇怪了。
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要替那些“学渣”辩护,只是想说这是一个各方面都被困在其中的“局”,单方面指责学生于事无补。现在新一代的90后也许确实不像以前的学长们那么刻苦了,但就我近年来在工作中的接触来看,他们普遍思路活跃,很有主见,并且其实也相当努力——只要你给的激励确实是他们想要的。毕竟,人人都知道现在竞争激烈,每个人都必须尽可能地发挥出自己的潜能才能赢得机会,在这一点上,他们可以说比前辈们想得更清楚,心态上也更早进入社会,仿佛提前参与了竞争。只是,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更好地实现自我,而不是顺从谁的意愿,有时看起来就显得不安分。这些变化有好有坏,只怕不是一句“你不失业,天理难容”所能讲清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