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迅捷无声,何其惊人,也何其无情。流年被暗中偷换,一转眼,邓丽君逝世竟然已18年。今年,她也迈入了60岁的冥寿!
筠园,依然宁静舒宽。净土里静静长眠的一缕芳魂,也依然让人爱戴、追念、敬重。没有人能问她、知她、解她,或代她回答此生是否虚度,但她短暂的一生,的确深具意义。
在她身后,仍有许多个人、团体、以她的名义行善、助人、抚幼。他们超越宗教、超越国籍地做各种善事来纪念她,追思她的亡灵,相信这是她的遗愿、遗爱,相信这样的深重美意,能续存她在人间的未竟之业。
为什么在邓丽君生前、身后依然具有这样的影响力?
为什么邓丽君的歌迷能在各地撒播她的爱与欢笑?
为什么有生命、有病痛、有灾难、需要爱的地方,都有邓丽君同在?
为什么在新新人类主宰消费市场的时代,她的唱片依然热卖,历久不衰?
为什么四海之内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她的歌声,人们永远听不腻、也忘不了?
许多的为什么是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的。我们只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离开,她一直在我们左右。她的歌,她的好,她的温暖和贴心,从来不曾高高在上,也从来不会因她回归天国而被人遗忘!
家,一直是她的依靠与寄托,累的时候,倦的时候,她总是回家来歇一歇。而此刻,她静静地躺在最爱的土地上——这片她生前最不舍、最钟爱、最依赖、最感恩的土地。生时,她为争取隐私权而流浪异国;现在,她可以安安稳稳长眠于此——眼前是青翠的山冈,耳畔是轻柔的微风,身边是四季不断的玫瑰,周遭是自己唱了一辈子的歌曲。
但是,选择这样的方式回家,无疑是让人心恸的。到筠园来缅怀她的人,莫不垂泪、叹息。听她柔柔的歌声,看她甜甜的笑靥,心中的疼就忍不住一圈圈泛开,惋惜、叹息声此起彼伏。只要轻轻哼唱着她的歌,她的音容笑貌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遥远的祝福来自遥远的爱,而爱从来是不由分说的。就像歌迷爱邓丽君,不需要什么理由。人们从中国大陆、香港地区、日本、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及欧洲各国搭飞机远道而来,不倦不悔,只为在她坟前上一炷香,鞠一个躬。这样的挚情已然超越了“追星族”的热情、盲目,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珍爱、敬重。粉红色的玫瑰被歌迷一枝枝地剪下来,编排成她的名字,装点成墓地前的烛台。
她用歌声表达对国家民族的一片深情。在华侨地唱《阿里山的姑娘》《四海都有中国人》,唱得热泪滚滚,泣不成声,台上、台下一片泪眼婆娑,掌声如雷;她在日本穿着中国旗袍,压轴曲一定是中文歌曲,不管日本人听得懂听不懂,她只是要他们知道她是中国人。
邓妈妈回忆,邓丽君坐车时看到老幼妇孺会立即让座;看到电视新闻里播报的孤寡老人,就跑去送慰问金;看到泰北难民村的苦况,会给予实质的帮助;看到河南商丘有人因家贫,父死无法入葬,她就立即汇款给完全不认识的彼岸同胞;甚至她看到被弃流浪的动物都会起恻隐之心,得了奖金也转赠出去。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
她的努力在精神上鼓舞着年轻人。有人因欣赏她而改变一生的目标,有人因她的榜样作用而奋发向上,有人因听她的歌而转化心绪,更有一位少女在轻生之际因听到她的歌重燃生的希望,在绝望边缘活了下来!她的歌,她的人,引人向上向善,引人自珍自重!
邓丽君渴望过平凡的日子,渴望享有平凡人才有的隐私,可她一直为盛名所累,从泪洒记者会到心头长茧,直至对谣传漠然到再也无所谓。这一路走来,高低起伏,笑泪悲欢,从繁华到平淡,她只求一份不受打扰的清静。也许,我们都该庆幸自己的平凡。
不管她此生遭遇过多少飞短流长,多少谣言中伤,都丝毫不影响她在十几亿中国人心中的美好形象。正如日本人所言,邓丽君是值得敬重的。她不只得到了国人的认可,在国际上也获得了一致的肯定。著名的中美洲“邮票国”格瑞纳达曾发行了一式16张的邓丽君邮票套票,以表达对她的敬意。
白先勇在其名作《谪仙记》的开篇录有苏曼殊的名句:“人间花草太匆匆,春未残时花已空。自是神仙沦小谪,不必惆怅忆芳容。”也许,邓丽君真是一个从天上被谪贬下来的小仙,来人间玩一回,爱一回。然而,不管她是不是小仙,斯人已逝,不逝的是她的精神,她的遗爱。
她想到大陆演唱的心愿虽然没能实现,她的歌声却响遍了神州大地。此生已成绝唱,此爱却不会绝响。
我们有幸在她的歌声中爱过,痛过,生活过,悲喜过。有些爱,不由分说,只是浸润,只是感受,只是在心头慢慢滋长,这就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