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二十八岁的谢谢在西藏南迦巴瓦雪山下认识了菜菜——一个在外资银行工作的上海姑娘。2010年,他们一起辞去工作,迈出了环球旅行的第一步,十个月四万元,他们穿越亚非十八国。在南美的巴塔哥尼亚冰原、智利的复活节岛、南极大陆、北非里夫山脉的蓝色小城,他们穿着自带的婚纱,拍下一张张独具特色的婚纱照。最美的旅程,是和心爱的人肩并肩去看看这个世界,把世界变成我们的。
从2009年在西藏认识菜菜至今,正好三年。这三年就像一个轮回,我们一起走过世界七大洲的三十多个国家,拍摄了一套遍及七大洲的环球婚纱照,出版了一本书,念了一个MBA学位,最重要的,是收获了一份经过旅途检验的感情。
看着菜菜,有时我会觉得愧疚,如果不是跟了我这个穷流浪汉,她也可以像她商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样,旅行时租一辆好车,住在豪华的酒店里,享受几十美元一餐的美食。而不是一直走省钱的背包客路线,跟我住在三十几块钱的廉价旅馆,挤在青旅的十几人间,或在野营的帐篷里灰头土脸地自己生火做饭。我们在路上也睡过机场、火车站,还有无数的通宵巴士。她总是会想办法让我们近乎流浪的旅行生活变得有几分情趣。每天早上,菜菜会起来准备一份有蜂蜜和咖啡的早餐,保证我们在旅途中的每一天都充满能量。晚上回来后,我们烧开水,泡上一壶茶,浅酌闲聊。
2011年元旦,菜菜刚完成在美国第一个学期的学习,寒假回国,我们已经有半年没见面,这半年我一直在中东旅行,在埃及时听菜菜说她要回国,我也赶紧结束自己近一年的长途旅行回国和她见面。回到广州时,我身上只剩下二百五十美元,头发一年没剪,长到及肩处,又很凌乱,带去旅行的三副眼镜都在徒步漂泊时弄坏了,还能戴的一副左眼镜片又从中间裂成两半,再加上身穿宽松扎染的南亚风阿里巴巴裤,活脱脱的一个落魄流浪汉。
当晚我赶到朋友在江门的烘焙坊,做了一个蓝莓芝士蛋糕。第二天清早起来换了一套衣服,就赶到深圳机场去接菜菜。我们一起庆祝2011年新年的到来,去香港看了跨年演唱会,之后,菜菜回上海准备去美国开始新一年的学习,我则浪子回家。往后的半年,我们又只能通过网络和电话联系。
某一天晚上,我们谈起将来。“我也还没有明确的方向,我不想回去做原来的事,现在旅游市场很大,也许我可以去开一家旅行用品专卖店。”我心里没底地回答道。将来,对于一个在二十八岁才辞职去旅行的人来说是不可回避的问题,长期脱离现实社会、漂泊在外的心、囊中羞涩,回归的路显得比走出去更困难。
菜菜沉吟片刻说:“也好,先试试吧。你也可以把之前一年的经历写出来,发到网上。”
我答应了。
我给游记起了个励志的名字,叫“踏出梦想的第一步——一个菜鸟的2010年亚非十八国行记”。出乎意料的是,我的游记发布在穷游网上后,居然获得了很不错的人气,每天都有许多人跟帖留言,给我鼓励。
6月,菜菜完成她的学业回到上海。7月,我们决定了未来人生最重要的事——结婚。后来我问菜菜,为什么会愿意和我结婚,她说:“在美国上学这一年,虽然我们在地球两边,分开了那么久,但以前我们一起在路上的日子,总是历历在目,而且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就好像这一年里,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所以我觉得我们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我的想法和她一样。记得钱锺书在《围城》中说:“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做朋友……结婚以后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同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没有吵嘴翻脸,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在两人确定结婚的事后,我们需要解决一个难题——一个潦倒的流浪汉怎样才能说服上海的岳父岳母把女儿嫁给他。这时上天眷顾了我们。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上海边逛街边聊怎么跟家长说结婚的事。穷游网给我打来电话说,网站想在微博上发起一个关于“间隔年”的话题,我们的旅行经历正好合适,我们写,他们来转发,发起这个话题。
当晚我们用一条微博概括过去一年的旅行:
“2010年我们一起辞职,花十个月四万元,穿越亚非十八国。从不会英语、不懂护照签证,到不用指南书也可游遍中东。最美的旅程,是和心爱的人肩并肩,去看看这个寂寞的世界。最美的人生,不是长辈控制的样子,不是社会规定的样子,是勇敢地为自己站出来,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把世界变成我们的。”(不会英语的人特指我。)
我们给这条微博附上照片,发到网上,然后就去睡觉了。微博的文字虽少,却倾注了我们对理想人生最真实的理解。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开电脑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才一个晚上,已经有过万人转发评论。这条微博的最后转发量达到七万多,进入当日新浪微博排行榜第二位。
这一天是7月19日,正好是我的生日,这是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微博效应”带来的第一波影响是媒体报道,之后几天,我从早到晚不断接受各家媒体的采访。
直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父母都还不知道我俩辞职去旅行的事情。我们带着媒体的报道,向父母坦白,并说出我们对未来的想法,所幸长辈们都宽容地尊重我们的决定。
7月30日,我们在上海裸婚。一个大龄、失业、无存款、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娶了一位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念MBA的上海姑娘。